洗完之后,就要开始打扫房间了。很久都没有细细的做过一件事情了,刚搬进开始,母亲在医院,又要处理学校的事情,便匆匆清扫了一遍。再后来每天都要上班,便更加忙碌。再后来,便是整日的辛酸。打了一盆水,蓝色的水盆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只好又把这个盆子里里外外又刷洗了一遍,然后就开始了清扫。用拖把一点一点的把地擦干净,一下一下的很费功夫,不多时就出了一身细碎的汗。然后用布把桌椅又擦了一遍,又擦擦窗子,老式的窗子很不好擦,全是灰。最后把卫生间再清理一遍,里面很阴暗,容易生味道,又用洗厕灵冲了一遍,一瓶新的竟用下去大半。
最后全身酸疼的躺在床上,看着干净的屋子,忽然有些莫名委屈,又只好挤出两滴泪来,倒是好笑。我看着旁边的桌子,它原是有暗红色的漆皮,本来应当红的庄重典雅,可如今连漆都掉了,尽是里面木头的纹理。这样的桌子衬着灰色的磨得发亮的水泥地、黄褐色的墙壁,更显得腐朽了。
锅子里熬上了粥,淡淡的水气中白粥的香味很诱人,炒了一个青菜,热了一下买来的肉,便去医院给母亲送饭了。谁知今天我竟是去晚了,母亲已吃过饭了。如此,大半的饭菜就进了我的胃中。
&ldo;你今天没事吗?怎么半天都不走。&rdo;母亲问道。
&ldo;今天不想去,反正有人撑腰。&rdo;两人都默不作声。
&ldo;你想不想出去走走?&rdo;我问。
&ldo;出去走走也好,老在屋子里,人都要发霉了。&rdo;母亲脸色难得的红润。&ldo;我记得你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怎么做的饭。&rdo;
&ldo;把家里的煤气搬来了,靠着墙在阳台上安得桌子。&rdo;
&ldo;记得把墙壁清理干净,做饭油烟大。要不你贴一个什么东西在墙上。&rdo;她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有些不安,大约是许久没出来。阳光中,母亲的表情很是淡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圣母,慈爱又从容。眼中泛着淡淡的金光,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她也许在思念自己的母亲吧?
母亲的母亲,是一个软弱善良的老人。母亲对她,多少也会有点真情在的。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母亲和外公的结,大概永远也解不开了。
第10章第十章
春天在百花之中欣然来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向往过春天。红的耀眼,白的纯洁,黄的不舍,紫的辛酸,这样想着,笑了出来。鲜花朵朵中,母亲的身子好的很快,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我望着母亲,却是笑不出来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母亲出院了。和房东商量过,把隔壁房间也一并租了下来。两个屋子规格差不多,把母亲的衣物什么的搬到隔壁,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就入住了。同时,开始张罗着找新房子,预备着搬进去。
母亲出院了,每日在家里,我便不能每日待在屋里了。闲来无事,每天在街上闲逛。从最东边味道浓郁的香料厂,到最西边的那所学校,每天哒哒的走,几天下来晒黑了不少。陈生见了之后说&ldo;你这是去煤矿挖煤了?你还别说,煤矿里的人就和你差不多。&rdo;
说完这些话后,便很少见他。这些日子陈生很忙,母亲每隔两天都要问一下他来不来。每次他来,也只是坐一小会儿就匆匆走了。我也很少见他,听他说仿佛是在忙西边一片空地的收购。大约他是从别人手中继承的家业,所以想努力改变产业结构,想从原本的工厂转变为房地产,好证明自己。
这天,母亲在整理衣服,翻到一件我的新衣服。她顿了顿,从衣柜中找出以前自己的一件旧衣服。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我的心被刺了一下。
&ldo;他给你工资开到多少?&rdo;母亲问。
&ldo;和你以前差不多。&rdo;我含糊的说。
&ldo;这件衣服可不便宜,我记得这个牌子。我这件旧衣服当时买的时候花了近半个月收入。&rdo;母亲细细的把那件长外套收起来。
&ldo;哦,当时正好周年庆,打折。又是陈年款,比较便宜。&rdo;我慌忙着解释。
&ldo;哦。&rdo;母亲准备把衣服放到柜子里,我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从此,连衣服也不敢乱买了。又开始在街上闲逛,天一点点热了,石榴花都开了。十六七岁的年纪,夕阳照耀的街道与人群中的我们,连路旁的百日红都逊色三分了。酒店里的冷气很足,手脚冻得冰凉,刚从里面出来进入这微熏的季节,我一步三晃的在大街上走着。树下的阴凉恰好落在脚后,暑气中,身体一点点回温,渗出微微的薄汗。远处,天空中透着水晶般纯净的蓝,懒洋洋的云在天上打卷儿,一团团像牛奶般醇厚,又像青烟般轻灵。一切都如这片天空般宁静。
大口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料味道,脚步一点点轻快。我眨眨干涩的眼睛,看到金色阳光下,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灰色运动裤,白色t恤,肤色健康。极其亮的丹凤眼长长的,显得他的脸很有男人味。他突然站了起来,做了一个下流无比的动作,引得旁边的女生一整唏嘘纷乱,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青涩而性感的。夏天到了。
他们渐渐走近,我冲他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他回头看我,带着一些诧异。我闭上眼睛,这个人很熟悉。继续向前走,便是直愣愣的阳光照在脸上。一个人在外面晃晃荡荡的,也是无趣,又不能回家,只好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要走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