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大事。”宋慈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然后淡淡道,“就觉得你最近有点听不见人说话,昨天王叔喊了你老半天让你吃饭,你居然聋了一般一句都没听见。”
“最后他只好把饭直接送过来给你。”宋慈伸了个懒腰,继续道,“你可别把特殊化搞得太明显啊,都像你这样我怎么服众?”
张梓淇盯着宋慈一开一合的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声音。
他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面上却不显山露水,读着宋慈的唇语和他打太极。
宋慈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张梓淇都颇能聊几句了,他问张梓淇盯着外面苍茫的冬景看啥呢,哪里都是死气沉沉的白色,衬着灰扑扑的天,着实找不出什么乐趣来。
张梓淇想了会,老实答道,想起来?诗经?了。
诗经里著名的采薇一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宋慈脸上罕见的划过了一丝真实的表情,他向张梓淇身边凑近了些,猝不及防道,“也只有你们这群新兵蛋子会想这么多,我之前在边疆,整整待了三年,最后回去的时候还是因为身中奇毒,非得回汴京解不可。”
“人都快死了,谁还会注意来回的路有什么不同?千里路迢迢,我们可是在这条路上奔走了近十年了。”
张梓淇现在的听力又恢复了些,他过度算命干涉命运的判决还是下来了。他本来以为他会瞎,却没想到最后自己会聋。
张梓淇没接宋慈的话茬,宋慈也觉得没必要待这里一直犯蠢,于是他换上了最常用的那副笑脸面具,直接下车了。
跟着大将军的进度还是喜人,离汴京一步步近了,天气也是一天天的回暖了。张梓淇咬秃了一支笔,终于帮宋慈代笔出了一份还算靠谱,详尽的战场报告。
做好报告的一大伙人连口热饭还没顾上吃,又迅速被召见进宫面圣。
皇上一年没见,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同众人寒暄了几句再将现场情况双方伤亡什么的了解清楚后就挥手将一大伙人放行了。
不过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宋慈将军因表现突出,被皇帝留在宫中。
宋慈临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和大家行酒令,被灌惨了,整个人醉醺醺地拉着张梓淇表示自己对不起老将军,表示会还老将军一个好名声云云。
晚上哭得惨兮兮的宋慈将军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但介于宋慈是目前张梓淇认识的最掌握话语权的人了,所以张梓淇心底还是对他抱了少许期许,希望他能让老将军沉冤昭雪。
张梓淇慢悠悠地在皇城里走着,现在他的耳朵时好时坏,偶尔还会幻听到沙沙的杂音。比如现在,整个皇宫安静的如同一幅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沉溺在其中。
张梓淇像只没头苍蝇一般乱晃,他晃了许久,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先回到家看看自家的鹦鹉和画师,结果他一抬头,看到一个颇有点眼熟的小院子,才意识到——他家的混蛋师叔又将他给套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副本结束(。???)ノ
第50章第五十章
现在是冬天,院子里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索,太阳更是十分小气地只露出小半个头,光打在身上有点凉。
他的那个混蛋师叔坐在椅子上,腿上搭了条看起来就十分厚实的毛毯,远远望见张梓淇举起手向他招了招手,就是表情看起来令人不大舒服,跟逗狗似的。
张梓淇绷着脸走过去,对于这个造成自己目前不幸失聪的罪魁祸首他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脸色。
“脸色真是难看啊?怎么?遭报应了?”师叔开口,这人的嘴里向来夹枪带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拜师叔所赐,耳朵聋了。”张梓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后师叔和我讲话还是打手势会方便些。”
“啧。”方诚师叔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残疾了。”
张梓淇愣了两秒,老头早夭,自己耳聋,混蛋残疾,算命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你从战场上滚了一圈居然还活着回来了,居然只是有点耳鸣,看你的样子,肯定还没全聋吧?”方诚居然露出了颇有几分遗憾的表情,“真不愧是何之栋的徒弟,又爱惜羽毛又怕死,既然你没死,那么说明大洛本来的结局就是会赢得这场胜利。那么?为什么大洛还是会亡国呢?”
“那与我何干呢?”张梓淇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懂过这个老混蛋,明明看起来最不靠谱,却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个江山。可是所有算命师的第一堂课就是少管闲事,尤其是与一国气运相关的闲事。
“我啊,快死了,想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方诚笑了笑,“但想了想你肯定不愿意帮我收拾,于是我干脆告诉你好了,何之栋那个怂货,也做过一件不怂的事,他帮一个贵人续了命,那个人本该死于十几年前,但是何之栋用自己的生命和他换了。”
“所以啊,他就是那个星盘上的变数。”方诚抬起头,双眼里有一簇极强的精光,锁在张梓淇的身上让他避无可避。
张梓淇猛地瞪大了眼,“所以说,那人就是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人。”
“他是谁?”
方诚摇了摇头,“不知道,何之栋瞒得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