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二十八岁那年的秋天,父亲爱逾性命的菊圃,却在一夕之间凋零殆尽。手把花锄,我惊疑莫名。
在枯黄衰倒的园圃中,一苗翠绿迎风摇曳。这场景,看起来这样眼熟。
这是第二次看到了。头回发生时,我才五六岁,却像是刻画在脑海里那么清晰。
大约是因为爹实在太凶了,立刻把我赶出去,马上封园。之后我只要靠近一点,就会大声责骂,直到他重金请了一位师公来&ldo;处理&rdo;。
那园荒废了好几年,连根草也长不出来,不管怎么灌溉施肥都没用。直到我母亲过世那年的春雨,才将菊圃洗青。
但现在,却又这么样了。
踏过满地残败花瓣倒株,只是一夜,居然脆然粉碎,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我蹲下去看那苗青翠,观叶察形,似乎是月季。但菊圃从来没种过菊花以外的东西,我确定昨天浇花的时候没瞧见过。
只一夜,已经有尺余,并且紧卷着娇嫩的花苞,散发出一种浓郁微带铁味的气息。
其实,我并不是想除掉它。只是觉得这花在这儿吸尽地气,不容他株,太过霸气了。俯身试着想拔起来,移入花盆…
花梗上细柔的刺却狠狠地扎入我的指腹,同时响起尖锐的狂笑,我吓得跌倒在地,而我手上的那株月季,居然消失无踪。
手指非常、非常的痛。血一滴滴的滴下来,我吮了吮手指,试着平静自己的慌乱。
当天惊吓过度,我连晚餐都没吃,就睡了。但从这一天起,我渐渐的虚弱,几乎一病不起。
直到我略好些起身梳妆时,我的面容和身体彻底改变了。肤白面细,宛如那株月季。
但我虚弱得连房门都走不出去。一生克制守礼的我,居然夜夜陷入浓情的春梦之中。
其实春梦的内容,我真的记不清了。但醒来总是四肢酸软,疲惫欲死,心口突突地跳,有几分亢奋,却有更深的羞耻。
真不明白,我算是念过书的女人,一直很洁身自爱,即使在外走动,也目不斜视。为什么会做这样淫邪的梦?
夜里春梦纠缠,日里虚弱渐深,食不下咽。最终我只能喝水,蜷伏在窗下,晒着太阳打瞌睡。外表完好,内在却渐渐消耗殆尽。
不到半个月,我连梳洗都有困难,一跤跌倒,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我想,我真的快死了。
真不懂,到这种地步,我还不想死。明明生无可盼,但我就是还想活下去。
哆嗦的爬起来,我扶着妆台坐下,呆呆望着铜镜里美丽的容颜,非常陌生。我突然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依旧是丑陋的蟾蜍姐,却可以健健康康的走动,灯下刺绣,闲来整理菊圃,心有所感,可以玩玩丹青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