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棣掏出烟,丢给陈剑锋一支,陈剑锋点燃烟,跟他一起走向阳台。
风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地,叶片折出了深深的痕迹,陈剑锋捡起来,舒展开叶片,朝风车吹了口气,风车的零件松了,转起来呱啦呱啦地响。
吴棣说:“坏了吧?”
陈剑锋摇头:“没有,还能动。”
吴棣接过风车翻了翻,指着里面说:“你看,掉了个小螺丝。”
陈剑锋在地上找螺丝,找到了,安装好,将风车插回窗台。
两个男人去到阳台,并肩趴在栏杆上。
吴棣看陈剑锋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事。陈剑锋这人平时像阳光一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吴棣感到心情特别好,但如今,爸爸的重病让阳光大男孩完全变了个样,短短几天不见,陈剑锋像是老了好多岁,他脸色苍白,胡子拉渣,穿着病号服的样子简直像是个患了重病的流浪汉。
陈剑锋转过头,正好对上吴棣的视线。
吴棣扭开脸,眼观鼻,鼻观烟,香烟……还没点燃。
陈剑锋叼着烟,将脑袋凑过去:“呐。”
吴棣也叼着烟,两根烟头对头地挨在一起,火星子明明灭灭,从陈剑锋那边蔓延到吴棣那边,烟终于燃了起来。
吴棣:“谢了。”
陈剑锋:“嗯。”
一阵沉默。
陈剑锋吸着烟,眼睛虚望着前方。
他在思考,若是吴棣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陈剑锋脑子里回顾起电视剧里常有的掏心掏肺的剧情,女主的家人病倒了,男主跟女主单独相处时,那些安慰的话一句比一句煽情,一句比一句挖心,陈剑锋真怕遇上那种场面,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在大老板面前哭出声来。
吴棣一声不吭,丝毫没有问话的意思,只是偶尔会跟陈剑锋闲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而更多的时候,两人并肩,默默地吸烟。
无声的陪伴,正是陈剑锋需要的。
小时候,陈剑锋有不开心的事情,会跟妈妈说,但那记忆太过久远,久远得他从爸爸那儿听来的时候仿佛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后来,妈妈没了。
爸爸成了陈剑锋的倾诉对象,陈剑锋会把学校里开心的或者苦恼的事情跟爸爸分享。
如今,爸爸也倒下了。
完整的一根烟,慢慢变成了长长的灰烬,它挺直腰板努力地维持一种可笑的姿势,但最终还是坚持不住,断裂的烟灰像一滴灰色的眼泪掉在栏杆上,撞成飘飘洒洒的粉末随风而逝。
吴棣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陈剑锋的后颈。
“呜……痒……”陈剑锋缩了缩脖子,那只手并没有收回去,反而更用力地捏了捏。
“舒服吗?”吴棣问。
哦!陈剑锋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吴棣在给他按摩呢!
“舒服,好舒服……”
“把脑袋抬起来。”吴棣命令道,“别老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啊……就那里……唔……大力点,不要停……”
“大你妹啊!”吴棣笑着加大了力道,陈剑锋舒服得直哼哼,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肩膀。
吴棣笑骂:“得寸进尺啊?”
吴棣索性站到陈剑锋身后,给他掐着肩膀,陈剑锋瘦了,肩膀的骨头硌得手掌生疼,吴棣掐着掐着,温暖的手掌覆盖在陈剑锋的肩上。
“平时多吃点饭。”吴棣说。
“不知吃什么好。”
“肥肉。”
“……为啥?”
“吃啥长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