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
她没再为难自己,打开热水洗了个澡,缩进被窝里倒头就睡着。
有时候,好好睡一觉能解决情绪问题,有时候不能。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窗外还下着大雪,奚午蔓感觉自己的心情比老天爷的心情还要低落。
无聊的情绪在她看见低空彤云的瞬间,像病毒一样侵袭她的全身。
她想再睡一觉。
但她不能,昨晚推倒的画架还躺在地板上,画布被尖物划破。
得重新钉一张画布,得想想要画什么。
但她想到,还有四天,就要回A区了。
又要面对那群人。她简直要疯掉。
好在吕树及时敲门,她才没有把画架和颜料丢出窗外。
民宿为大家准备了粘糕和汤圆。
饭后,A大的师生们也没出门,大家坐一起剪窗花、写对联。
奚午蔓坐在一旁,感觉无聊得要命,但总有人和她讲话,出于习惯,她一直扯着礼貌的微笑。
她很少说话,大多时候也不需要说话。跟她讲话的人滔滔不绝,她只用静静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回应。
她和一个叫钟鸣鸣的女生交换了联系方式。
钟鸣鸣在手机上看过她橙乡主题画作的电子照片,成了她的狂热粉丝。“怎么着也要交上你这个朋友”,这是钟鸣鸣的原话。
钟鸣鸣待人特别热情,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虚伪。
这很难得。
奚午蔓见过太多热情得过分的人,他们的演技也实在拙劣得过分。
但仅凭这难得的品质,并不能让奚午蔓产生跟钟鸣鸣结交的欲望。
稍微多说两句话,钟鸣鸣就会不知道分寸。
钟鸣鸣问奚午蔓和穆启白的感情,问餐厅起火的原因和在现场的心情,问奚午蔓那幅三千六百万的画,问在IFS出展的那幅打算卖多少钱。
奚午蔓只觉得,钟鸣鸣的八卦心有点过于重了。
实在不喜欢别人八卦她的事,又不想伤人心,奚午蔓微笑着,回答“都过去了”或“那不重要”。
“你跟楼盛是不是在谈对象呀?”钟鸣鸣又问,“楼盛的爸爸是A国银行的行长,他妈妈是A国财政部的,对吧?”
无聊的问题,烦人的八卦心。
奚午蔓实在懒得回答,只一个微笑应付钟鸣鸣。
“你放屁!”钟鸣鸣对面,杨省呸了一声,“我们蔓蔓才没跟楼盛谈对象。”
“你怎么知道?”钟鸣鸣不满地看杨省。
“你问他。”杨省用胳膊肘碰了碰右手边正剪窗花的那小子,“蔓蔓最看好你了,是吧?”
“别逗了。她身边随便一男的,我都没法比。”那小子微笑着,似在自嘲,“就比如楼盛,我努力工作一辈子,大概都赚不到他家账户里现有的零头。”
“嗐,俗了,哥们儿,你这思想就太俗了。”杨省说,“钱这种东西,自己够花就行,你跟人家比多少做什么?”
那小子往旁挪了挪,与杨省保持了距离,没再作声。
见氛围有点不对,钟鸣鸣立马转移了话题:“今天早上,有几个美院的学生来这采风了,你们看见没?”
“美院的来采风多正常。”杨省不以为意。
“但你们猜猜我看见谁了?”钟鸣鸣故作神秘。
“谁?”杨省抬头看她。
钟鸣鸣神秘兮兮地把脸往前一凑,轻声道出三个字:“黄斋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