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直到临了,于浮光掠影间翻检出来,他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惦念京城故人,还是那份总角闻道白首无成的遗憾。
&esp;&esp;总归是想再看京城一眼的。
&esp;&esp;“京城……”他的瞳仁不知何时溃散,嗬嗬呼出一口浊气。
&esp;&esp;容淖读出他的未尽之意,茫然四顾,暴雪翻飞的天气,天上也没有太阳指向,她一时慌了手脚,开口时像是有千金巨物坠在她的舌尖上,声音不自觉染上哭腔,“我分不清。”
&esp;&esp;话音落,章翼领眼中最后一点神采散去。
&esp;&esp;容淖呆呆跪坐在原地。
&esp;&esp;久到下半身冻得僵木,她狼狈起身。
&esp;&esp;没有依循章翼领给她指的方向,沿着冰河去往丰川卫找道台。
&esp;&esp;而是安静回到马腹边暂时躲避风雪。
&esp;&esp;待暴雪放晴,她取出三眼铳,冲天上鸣了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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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将擦黑,索统领一行循声终于找到了容淖。
&esp;&esp;“公主!”索统领激动得络腮胡乱颤。
&esp;&esp;他心里有多恨这个阴险狡诈的六公主,就有多怕这六公主遭遇不测。
&esp;&esp;容淖病态写在脸上,没心情应付他,冷声撂下一句,“挖个坑把人埋了。”
&esp;&esp;索统领面上作难,“我们还得赶路……”
&esp;&esp;心里实则暗唾一口,他们有两个兄弟折在了这群人手中,其余人也没少受伤遭罪,任其曝尸荒野进了秃鹫饿狼的肚子正合心意。
&esp;&esp;容淖面无表情道,“领头那个是京城八旗子弟,打牲衙门的四品辅堂,曾随父赴宴在宫中见过我,所以才会想着救驾挣功。”
&esp;&esp;索统领闻言一惊,忙吆喝着手下埋人。
&esp;&esp;这样的出身与官位,失踪后家人肯定会循着线索来寻。
&esp;&esp;他们既把人杀了,索性做干净些,把尸身处理了,免得哪里露了痕迹又多惹祸事一桩。
&esp;&esp;一行人重新踏上入关路后,索统领等明显察觉到这位六公主脾性日益暴躁。
&esp;&esp;不知是人在病中身体不爽利的缘故,还是上次被人劫走遭了一场罪心里不痛快。
&esp;&esp;总之,所有的火气都是朝他们身上使的。
&esp;&esp;从前是不爱理人。
&esp;&esp;如今是处处挑刺,看什么都不顺眼。
&esp;&esp;甚至包括她自己。
&esp;&esp;有天早起赶路,索统领给她送早饭,久久没有等到车里应答,以为是人病厥了过去,忙踹开车门一看,发现她正用火铳抵着自己腹部。
&esp;&esp;面上是一了百了的安然。
&esp;&esp;这种平静的疯狂吓得索统领几乎肝胆欲裂。
&esp;&esp;初时索统领不理解她为何性情大变,突然发疯,后来转念一想,堂堂金枝玉叶莫名其妙吃了这么多苦,回京后可能还会遭遇储君刁难,前途渺茫,想不通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