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归怒火,当真碰上了,心里还是发怵,可充英雄装好汉不能半途而废,我暗自戒备,壮起胆量,硬着头皮,三步并作两步,直追到了大厅。
大厅内几条甬道都开着门,黑漆漆的,宛如一张张大嘴,我胸口起伏不定,转着圈环顾四周,上哪去了……
那两具血族干尸,转动着眼球,宛如亘古不变的旁观者。如果他们还有舌头,可以说话,我真想问问:嘿,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经过?
就在我以为自己跟丢了的时候,囚室那条甬道的暗处,缓缓探出半个头颅来。这下我看清楚了。非常清楚,就像被高倍望眼镜把这半个头颅收到了眼前。正如娜美,小猫所说,这是一个女人,黑头发,遮着脸。只是马上又收回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头皮发麻,不由得一愣,追赶的脚步迟缓了许多。一个原因是,虽然世界也是黑色长发,这个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或者说,我没办法想象,世界变成这个样子的情形。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幽灵一样的女人,好像在一步一步引领我,最终会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可我还是追了过去,我不想错过哪怕是一丁点可疑的线索。万一是世界呢,又或者,她想跟我说什么?娜美,小猫,洛的声音已渐渐逼近,我一个加速,追入囚室那条甬道。这里的灯朦朦胧胧,明明灭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凄清,好似人间炼狱,甬道两旁的血族干尸听到动静,又开始扒着铁门嘶叫。这个地方我来过,能有什么猫腻,那个女人跑哪去了?不可能进了已经上锁的这些囚室……我在阴森的甬道里兜兜转转,回旋间,冷不丁撞到了一个横在甬道间的血肉之躯上,无声无息的出现,虽是血肉之躯,撞上去却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身躯稳住,定神抬眸,四目相对,我心里一颤,知道今晚这里的探索算是没戏了。半路杀出来的,不是程咬金,却是三叔。
你来这里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在囚室甬道里响起。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答非所问,盯着三叔的眼睛:比如,一个黑长发,幽灵一样的女人。
没有。三叔注视着我,不动声色的说:小侄子,你眼花了。
三叔的脸颊,一半露在灯光中,一半藏在阴影下。躯壳还是那副躯壳,跟我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个三叔没什么区别。只是里面的东西,不知早已变过几次。
他立在我面前,就像一座铁塔,无法跨越。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们倾尽全部心力,说不定能打倒三叔。可重点是,除了拯救世界,我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样做,儿女私情,与苍生大义,只在一念之间,我不知道,这个“三叔”,和容器里的那一个,哪个更值得信任。
我真的是你的小侄子?迎着三叔的目光,我大胆的问。我觉得,我能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我就是有这个能力。
你是。三叔面不改色的说:不要盲目的相信你的眼睛。还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是这样的。好一会儿,我扬起嘴角,说,嗯,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三叔拍拍我的肩膀,凑近了,嗓音低沉:很好。
与三叔的对峙中,娜美,小猫,洛赶了过来,本来就小心翼翼的躲着甬道两旁面目狰狞的干尸,一看这架势,脚步又变轻了许多。
既然你们都来了。三叔目光扫过我们四个,缓缓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别再枉费心机四处打探血族公主的藏身地,我会善待这个女娃——前提是没有人搞破坏。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我会让她平安。否则的话,三叔冷笑一声: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到时候,你们连她的尸骨碎屑都找不到。
这几句狠话回荡在囚室甬道里,让安静的三只更加安静,娜美小猫心知肚明,默默不语。洛则一脸疑惑,这两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睡梦中。
我恨的直咬牙,却无能为力,压抑着强烈的情感,问: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指什么?世界分娩之后,你要拿混血儿怎样?
万事俱备,只欠,三叔神色微变,透着一种向往,有点神经质的比划着说:血。混血儿的血。只要,一小管……
那为什么不能让大家伙见见世界,长发白幼秀小猫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清音道:我们保证不搞破坏。
是这样吗,乖女儿。三叔盯着小猫:爸爸怎么知道,让你们见到了,会发生什么。我可在你们的小阴沟里翻过几次船了。这次事关重大,不容许有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