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余日过去,谢家兄弟二人每日出去或询物价或谈生意,让人以为就是普通外来客商,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待吴州消息传来,兄弟两人来到了盛德镇。
趁李妈妈出门时便与其接上了头,暗自将郭莹约了出去。
舅甥见面,自是激动无比。只是当谢柏恒将手中搜集的情报交给郭莹时,郭莹却傻眼了。她无法相信一直宠着她爱着她护着她的祖母居然为了她娘给她留下的庞大的嫁妆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更无法相信她的亲生父亲居然会在娘亲怀着弟弟时与表妹私通,为了让表妹进门使人推自己掉下池塘,又在母亲前往池塘的必经之路上放上了几粒珠子……现在娘亲的嫁妆大半已被他们做成经营不善的假像,再找人出手以极低的价格买下,娘亲当年留下的那些人,或是被他们收买,或是被他们赶早,她那些
嫁妆,早就去了一多半儿!也许是这笔财富实在是太可观了些,便是这少一半儿,她那好祖母也不想给她留。
她那两门亲事,居然都是郭老太太动的手脚!第一个是个年轻的举人,家中颇有资产,但这人却贪花好色,早就被淘空了身子,他家里瞒得好,但以郭家在青州城的势力,怎么会打探不出,郭老太太却极为满意的给订下了,但未等成亲,郭老太太便
让人从南边儿买来个极美的瘦马,使计让二人相遇,那举人流连美人之处,最终却闹得个阳尽而死。
第二回说亲的人自是比不上头一个,只是个寻常商户之子,虽是嫡子,却是前头嫡妻留下的嫡长子,那富商继妻早就看这长子不满,和老太太一拍即合,设了局让其醉酒跌至马下,一头栽死了。
族中人认为她命硬,克亲,想将她送到尼姑庵去,老太太却坚持留下她,好吃好喝儿的养着,不是因为她念情义,而是怕谢氏知道了会不同意,再牵扯出嫁妆之事,妨碍她的手脚!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郭家的嫡长女,是祖母的心肝宝贝,打小儿起,她的首饰、衣料、甚至花用都比别的女孩子多,她还沾沾自喜,更是对祖母充满了孺慕之情,却没想过,与那庞大的嫁妆相比,金尊
玉贵的养一个女孩子又能花多少?
郭家,郭家!
谢家两兄弟再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只道要脱离郭姓,她与郭家不共戴天!
在两位舅舅面前狠狠哭了一场,也不想再回郭府,也怕如此回去被看出端倪,反倒坏了事,想了想,便来到了林宁家。
林宁听着心下不住感叹,不怪前世时人们老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呢,与这相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由上,也越发体会了,没有强大的实力,手上握着再好的资源,也只能是给了别人一个宰割你的理由。
“姐姐,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林宁本不会安慰人,只干巴巴的说了这一句,便拿了帕子浸了热水,给郭莹敷眼。
郭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心里也舒坦多了,只拿着帕子盖在脸上,静静在大枕上靠着。
“姐姐现在如何打算?”林宁问道。
郭莹未动,声音自帕子底下传来:“我是不想再回郭家了,怕控制不住,反坏了舅舅们的大事。只是我突然住到外面,怕郭家不许,也怕引起他们的警觉……妹子,我可否在你这里打扰几日?”
林宁知她现在极其脆弱,此番向她求助,怕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当下笑道:“本想邀姐姐住下的,只是怕屋舍简陋,没好开口,姐姐既然也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
说着又想了想自家的房屋布置,瞬间便有了打算:“只是我向来独居惯了,便不留姐姐同住一屋,姐姐住我的屋子可好?我便住西里间儿。
郭莹早前来她家时便参观过家里的屋子,虽然林宁没说,但也看得出来西里间之前是有人住的,而且居住之人应该是名男子。但林宁没说,她也不好问,谁还没些秘密呢?
林宁既然将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必是有她的道理,她只管受着便是,也无需客气。
郭莹点头答应,将帕子取下来,面色已平静了许多。
又叫了李妈妈进来,让他回郭府去,禀明徐氏,今日到林宁家玩儿,被邀住下,过几日方回。
有着之前的茶叶,林宁在郭府显得极为神秘,再加上那日画眉亲自面见林宁,回去向徐氏说了自己所见,主仆二人对林宁都是五个字:“不是个简单的。”
一时摸不清林宁的路数,便只能先敬着。
因此,郭莹住到林宁家并未引起任何风浪。反倒是徐氏,又给林宁送来不少礼物,胭脂水粉,首饰布匹等等,让郭莹无比恶心,直嚷着要给扔出去。
林宁却笑着道:“姐姐若是不想看到,我把它们收走如何?这上赶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径自搬到了西里间儿,收到柜子里。
晚上林宁将二呆的被褥收起来,放到空间,将自己的铺到床上,静静的钻进被子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不断想像二呆是不是就这样夜夜看着月光?
可同一样的月光,二呆,你又在哪里呢?
日子很快便进了腊月,有时郭莹会出门去,林宁也不问她去做什么,郭莹也没有说过。
腊月初八,清晨便下起了小雪,而后越下越大。
林宁早起熬了好大一锅腊八粥,浓浓的香味儿直破天际,胡同里的人家都知道,那家的小娘子又在鼓捣吃食了。
郭莹昨日一早便出去了,今日午前方回,同来的还有她两位舅舅。
林宁却拿陶罐将事先盛出来的腊八粥煨在火上,一直煨了小半天儿,这粥更加软烂浓香。
林宁将两位舅舅让到厅堂,留了饭,便让郭莹先陪着,自己去厨房,盛了一盆腊八粥端过来,笑道:“寒舍粗陋,二位舅舅屈尊,请勿介意。今儿腊八,舅舅们还请尝尝,应个景儿。”
谢柏恒进来一直在打量这屋中摆设,未见有多出奇。只是听外甥女儿说起,之所以能想得明白,给舅家写信,还是托了这小娘子的福,早就对这林宁起了好奇。他可不是未经事的小年青,只以为外甥女儿交了一个好朋友,早让人将林宁查了个底掉儿。却发现,原来外甥女儿也瞒了自己这个当舅舅的不少。不过,他却不以为忤,反而对郭莹行事颇为赞许,这为人在世,与人相交,最重信义。她不向自己抖落林宁的私事,便是信义之道,像是他郭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