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放下心来,基本快忘了李崇音此人。
有了闲余时间,她就打听起心里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之前是自身难保,如今在懋南院也算站稳了脚,她便想了解一下前世恩人的情况。
上辈子,她的恩人有几位,只是这位比较特别,是在她一无所有时救了她一命的。
前世她刚进李府,在柴房等死时,救了她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前世她刚进李府没多久就会死。
说来在李昶回来前,李府只有大房的两个庶子撑门面,他们被外面称为一肥一残。
大夫人姚氏只育有一嫡女,其余子女都是姨娘和小妾生的,其中的庶长子叫李嘉鸿,李嘉鸿痴肥,惯会调戏婢女,听闻东苑的美貌婢女很多被他骚扰过,如果不是老夫人压着,恐怕李府早就出大事了。庶次子李嘉玉,戴着一个铜质面具,听说母胎里带了毒出生,模样可怖,常年戴面具是怕吓到人,听闻有婢女被吓死的先例。
云栖前世欠着李嘉玉的恩情,当年进了李府就发热,被管家李济当瘟疫扔到了柴房自生自灭,在快烧死的时候是一个人救了她,后来知道是东苑大房的庶二子李嘉玉。
她偶尔去后厨,与厨娘还有烧火丫头们唠嗑。前世在后厨待了几年,她对里头的每个人性格了如指掌,很快就混熟了。熟了后,云栖还真打听了不少东苑的事,要知道西苑东苑界限分明,余氏与姚氏各自站着半壁江山,婢女小厮们都要站队。
像云栖这样在二夫人面前得脸的丫鬟,没有理由是不能随意去东苑的。
只有和后厨的人熟了,她才能打听东苑的事,听闻东苑的李嘉玉被姚氏惩罚禁闭五日,不能送饭,也不能有任何人探望,这是要活生生饿死那庶子,偏偏庶子的死活无人关心,大老爷李达心思都花在花街柳巷,没心情管府里,就是李老夫人也随着姚氏折腾,在他们看来残疾的容貌长相是李府的耻辱。
去过的丫头说,李嘉玉发了高热,久久不退,因为不准请大夫,大夫进不来,他的烧越烧越高,再被姚氏这么折腾下去,命都要没了。
一开始,云栖不知道谁救了她,等知道的时候也晚了。
她后来问过李嘉玉,为什么当初要救一个毫无关系的丫鬟。
他的目光很冷,像月华般冷淡:“我也常常发热,小厮和我说发现柴房里有个发热的小丫头,快烧死了,我想,就当救个猫猫狗狗,多少是条命,说不定日后能帮我。”
如果说李崇音表面温润,实则锋利如剑,李嘉玉就算是玉,也是从里到外都比冰还坚硬的冷玉。
得到这个消息时候,李嘉玉已经被关在院里第三日了,就算有小厮能偷偷给他一点吃食,但高热不退,怕也过得苟延残喘,记得前世,李嘉玉在李府好几次性命垂危,后来听说向老夫人辞了行离开了李府,再然后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云栖不可能置若罔闻,就像李嘉玉说的,前世她这条命多亏了他的施舍。
她想出府却被无端以年纪小挡了回来,药材也不是随便能拿到的,再说李嘉玉的发烧要用的草药不是普通风寒的配方。
实在没更好的办法,这府里什么都能装,只有病不能装。
李府丫鬟冬日也可沐浴,只是不可能像主子那样方便,她们一般在自己屋子里,弄个浴桶自己放烧好的水进去。
云栖算着时间,在凉水桶里待了小半个时辰,以她的计算,应该不至于太过严重。
她打着喷嚏出来,果然第二日发了低热。
第020章
云栖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想退后却被余氏制住,亲自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
她用帕子捂住自己口鼻,尽量远离:“二夫人您千万别再过来了,会把病气过给您。”
她不过得了个低热,想不到还惊动了余氏。
“哪能这么脆弱了,夫人我好好的。很快郝大夫就来了,再忍忍。”余氏亲自为云栖垫了后枕,让她靠着更舒服。
便是身后的锦瑟等人都不敢置信,夫人对云栖太关心了。今儿个一早听说云栖病倒无法来伺候,余氏就不顾劝阻来了下人房。
一看到二夫人过来后院,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激动开了。
听说是来看起了病的云栖,一方面羡慕云栖的好运,一方面又觉得主家厚道,跟着这样的主子下半辈子才有依靠。
在云栖再三劝阻下,余氏才回了主屋,再待下去就过了。
余氏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这种与云栖相处时的默契与自然,总让她久久流连。
余氏口中的郝大夫,就住李府附近的医馆。
李昶回了京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花重金寻名医,就怕余氏什么时候犯了病,却得不到及时救治。只是时日长了,苦苦寻不着,直到最近才有了转机。这位郝大夫是位得罪权贵的太医,被革职后在回老家的途中,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崇音拦住了去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位老太医被李崇音的孝心感动,决定留在京城常年为余氏看诊。
他日常会过来李府,偶尔也为李老夫人看看,唯独姚氏没有这待遇,可不让姚氏恨得咬牙切齿,在外头总说李昶没了兄弟情,做了高官就忘了家里人。
郝大夫没想到这次过来,却是为一丫鬟。
要知道,大部分大户人家的奴役有什么头疼脑热,大多是自己熬过去的,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没了,主家好一些的抓把药完事,哪会让大夫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