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我早就在床上躺下了。现下在外间守着的人是清蕖,她一定还没有睡熟。
绻儿让我不许人守在屋里,方便她进来。可是这明显不是一个上策。我是新来的,想必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着,就算不是清蕖和湄染,曲婵楼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随便一个人往云碧和素袖的耳里漏两句话,就能让我难以应付。
虽然我向云碧和素袖妥协了,但我敢肯定她们谁也没有放下对我的戒心来。所以我现在最好就是韬光养晦,规规矩矩,半点动作都不能有。
如果一开始不能让她们放下戒心,反而让她们对我加强了警惕之意。那么以后的日子,就算绻儿有心想帮我,恐怕也无力回天。
我不能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让清蕖守在外面。白天我示意让她一个人来见我,她想必也以为我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她说。所以晚间她进屋的时候,隔了屏风试着叫了我几声。
我听见了,可没有应她。
她也不敢真的就走到床边来问个究竟,因为我吩咐了不许打扰。没多久我就听见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清蕖已经铺床歇下了。
我叫了她来,一方面是不让别人起疑心。另一方面,我也是有意,想叫她听见今晚我和绻儿的谈话布局。而她听完了这番谈话后做的选择,就决定了我到底能不能信任她。我这一个孤注一掷赌局,到底是输是赢。
如果她决定帮我,那以后的路无疑会好走得多。如果她不愿意,跑到云碧和素袖那里去告状。
哼,事情还没发生呢,她就是去告状又如何?不过到时候,就别怪我对她不留情面了。
没多久我就听见了声响。是我和绻儿约好的暗号,敲三下轻的,再略微重一点。我披衣下床,快步走到窗边,支起了窗子,让绻儿连忙进来。
绻儿轻盈的从窗户外翻了进来。她压低了声音问我:“姐姐,屋里没人吧?”
我轻笑:“听你的话,把人都赶跑了。不过我们还是小声一点,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瞧你说的,我们不过是说说话,能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不过姐姐,能不能掌灯啊,太黑了,我连你都看不见。”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这样不好吧,外面已经大黑了,一点光亮都分外明显,要是叫别人看见咱们屋里点着灯,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绻儿微微叹了口气,说:“姐姐呀姐姐,我真不知道是说你谨慎好呢,还是胆小。”她说着,摸出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来,那光芒极为柔和,又因为珠子极小,所以只照亮了我很她周身的一小片范围。我略微有些惊讶,夜明珠,可不是寻常易得之物,虽然仅仅是小小的一粒。可它却用璎珞串了,挂在绻儿的脖子上。
绻儿见我盯着那夜明珠看,无所谓的说:“这是一个客人送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可他非要拿它来讨好我。我受不住他纠缠,只好收下了。他还说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颗大的,可他再也没来过……谁稀罕呢。”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绻儿蹲下来,解开她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包袱,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地上。我也只好蹲下来,仔细的听她说。
“姐姐你看好了,这是合依草,这是容欢香,这是暖情散。”绻儿指着面前的三堆东西说:“合依草你放在枕芯里,在房里点上容欢香,再哄客人喝下这暖情散勾兑的酒,就会令人迷失心智。那么剩下的一切就都好办了。我们只需找再一个人代替了姐姐,与客人巫山**,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绻儿自顾自的说着,见我并未无半分反应,她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她有些低落的开口:“姐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我说的要帮你,居然是用这种方法,你觉得很羞耻,是不是?”
我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难过。她尽心尽力的帮我,可是我怎么会想到,为了保住我的清白,还是不得不牺牲别的女子。
绻儿受了委屈,低着头不说话。我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她肩上,绻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姐姐,对不起,可我实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有些心疼,都是为了我。我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身处悬崖,是绻儿伸手拉住了我,我却还嫌弃她的方法卑劣。我自己又何尝不卑劣呢。
从今往后,我也要开始欺骗别人,利用别人了。
都是我自己选的,都是我自己要做的,我怎么能怪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