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开头和落款都是讲究的,一般就是「卿卿吾爱,见信如晤」和「念你,望你勿念,夫,景晏」。
至于内容,都是些车轱辘话,肉麻得很,不足为外人道。
想来他在那里一边打仗,一边还能写出如此酸词,应当是应付自如。
那我就放心了。
有时晚芍看我收到信,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也不敢凑上来,后来才对我说,你不要念信中名字,只念内容给我听听,行吗?
我说,那有些难,我将名字替换成晚芍念给你听。她听后居然笑了,说,怪不得你说难,原来信里从头到尾,都是名字。
那一刻我是有些心软了的,这件事,以后再说。
景晏走了整整半年,直到晚春快入夏了才回来,皇帝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还特许我也可以去。
去之前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举止得体,别让他难堪,连打扮都是素素的,不想让人觉得他招摇。可真见到人就发了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了出去,中间还摔了一次,也不知道疼,爬起来还是跑,跑到地方就扑着他用力地抱,差点吓着他的马。
他摸摸我的头,低声笑一笑,然后在我耳边说:「宝贝儿,我身上脏。」
六个月来,我第一次听见这声音,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些憋闷,眼前发晕。
「喘气儿,元元,怎么连喘气儿都忘了?」他从马上下来用手给我顺后背,轻声说,「想没想我?」
我还是说不出话,只点头,嘴倒是张开了,却只做得出想字的口形。
等好不容易出了声,不是「想」,而是哇的一声就哭了。
皇帝也笑,皇帝身后的奴才们也笑,景晏也笑,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笑。
只有严锋在东张西望,挠挠脑袋,愣头愣脑地问:「王爷,末将的媳妇怎么没有来呀?」
大伙儿笑得更大声了。
皇帝在宫中摆下庆功酒,我不能参与,但也不肯走,就坐在门口台阶上眼巴巴地等着,顺带在心里骂皇帝!
皇帝听说我在等,还让人端了杯酒来给我喝,谁想喝他的酒,我只想让他早点放我的人!皇帝喝得高兴,对着景晏说荤话,说小九,你在战场上辛苦了一番,如今回来了,还要在战场上再辛苦一番。这话我坐在台阶上都听见了,大伙都笑,只有严锋傻傻地问:皇上,为啥?
当晚我俩还真没「辛苦」,这么久不见,我就想好好看看他,严锋晒了个黢黑,可景晏还是很白,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天天坐在帐篷里指挥!可是给他擦背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身上更白,脸还是晒黑了一些,这一去倒没添什么大伤,有几处血痂,也都长出了新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