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小少爷,可算找到您了!
这一刻他更不明白,为何老天总想耍弄他。
他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老话。但他却不信,他手上放下了砍刀,却悄悄将其藏在心里,仿佛在用心头血滋养着那把刀。
他换下了不合身的灰旧衣裳,换上了布料滑得让人心惊的华服。
回到了敏州。
虽然他在这里生活到了三岁,可他开智晚,儿时记忆全都不记得了。
明明是他出生的地方,但他仿若没有来过,一切都重新开始学。他看上去也不似敏州生人,任谁见了都想问问他是不是外邦人。
他学着用饭礼仪,学着看书写字。跟家里的教习学着如何说话做事。
他忙得喘不过气,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与愉悦。
他毫无被逼迫的想法,他发自内心地享受,快速汲取一切未知的东西。
并且他发现,他这位亲爹比北洲那群人好哄得多。他稍微动动心思,他爹就笑逐颜开地夸他会逗人开心。
后来他知道,他爹待他好,不仅有儿时令他不甚走丢的愧疚,还因为那过于思虑他而早逝的母亲。
他向来是什么都能利用的,何况那没什么感情的娘亲。于是他经常朝着下人打听娘亲过往的喜好。
背娘亲喜欢的诗文,学着做娘亲喜欢的点心,随身带着娘亲留下的遗物。
逐渐地,亲爹待他愈发放纵。有时他做不好事情,他亲爹也不会生气,相反还会一脸愧疚地看着他,说着对不起他的话。
他偶尔犯了错,就会用流落北洲时没接触过这当做借口来卖惨,再提提那个娘亲,亲爹听后便不再责怪了。
他知道这位亲爹对自己的放纵,但他也懂得节制,不会轻易浪费亲爹的宠爱。
讨好一个人,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尤其是生他却没能养他的亲爹。
在他发现那些下人打心眼儿里恭恭敬敬叫他少爷时,看到那些贵女小姐们对着他露出欣赏与动心时,他所体会到的成就感如惊涛巨浪将他淹没。
出身富户,爹爹疼爱,相貌俊朗,他几乎得到了一切。
可他并不幸福。
他每每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大哥’,心中就升起无尽的愤恨。
他在山中快被狼咬死的时候,与畜生抢食的时候,邓意清却在家里锦衣玉食。
他十七、八岁了,像个蠢货一般拿笔认字的时候,听闻那人幼时便出口成章、五步作诗。
他被拴在猎户家里看着人家庆祝新年的,那个人却身边围着一堆下人在爹娘身边受尽宠爱。
他不甘。
但他有时也会悄悄庆幸,明明那个人娇生惯养地长大,却长成了个病秧子。而他自己却有康健的身体。
可他看得出来,这位亲爹对他再愧疚,心底里都是更喜爱那病秧子的。还要把家主之位传给那个人,就连给邓意清选的妻子都是出身名门。
他明白,毕竟那人是爹亲手抚养长大。
可凭什么。
他也是嫡子,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凭什么就不能继承家主之位。
他不服。
他想到在北洲时猎户让他娶的那个痴傻女子,又想到何楚云,愤恨仿佛囚困了千年的岩浆从他心底冒出。
娶了她,当上家主几乎就板上钉钉。
若邓意清真当了家主,那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受制于他。
凭什么!
这三个字他脑中翻来覆去。
他待邓意清如怨敌。可这人几乎无懈可击。
无论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