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徐亚靠着墙,拇指插在牛仔裤口袋里,露在外面的四个指头轻轻敲着大腿,家逸问道:&ldo;肖钰还好吗?&rdo;
徐亚垂头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说道:&ldo;嗯,还好!&rdo;
家逸又问:&ldo;你是打算放弃来茴了?&rdo;
徐亚抬头,嘴角噙着一抹酸涩的笑。&ldo;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不管过多少年,她都在我心里,但我不能勉强她啊,我爱她不见得非要她躺我怀里,只要她开心的时候我能看到她笑,她难过的时候我能安慰她就行。&rdo;
&ldo;那肖钰呢?&rdo;家逸突然问道。
&ldo;你知道了?&rdo;徐亚再扯开一抹苦笑。
&ldo;我猜的,那天你一早在我家里,还买了早餐,又没说找我什么事,我就猜到了!&rdo;家逸没有背叛的愤怒,仅是平淡地叙述事实。
&ldo;你跟她吵架后,她就经常找我,刚开始是诉苦,后来---我和她都是要不到爱的可怜人,所以,我也不会跟你道歉,至于我们会不会在一起,目前我跟她还没有说起过!&rdo;徐亚背过身,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明明是到a城找来茴的,却发现不管过多久,他都是在背后默默看着她的角色。而搭上他表哥的女朋友,连他自己都意外,没法说是谁勾引了谁,或许是相互怜惜彼此的落落寡欢,或是深夜里萌发的原始冲动,或许是他们都喜欢偎在一起,借对方的体温取暖。
徐亚的头重重在磕到墙面上,睁得大大的眼睛滚下两行泪。&ldo;你鄙视我吧,但我也恨你,你不但招惹来茴,害我只能退让,肖钰你也不好好珍惜,我见不得肖钰哭,见不得她被遗弃的样子,我更恨她白天在我那里乖乖睡觉,你一下班她就得回去。&rdo;他蓦地转身,眼里布满血丝,他揪住家逸的衣领,牙齿咬得格格响:&ldo;我们是血缘最近的表亲,却两个男人共有一个女人,又两个男人共爱着一个女人,知道这是多丑恶的事吗?我真恨你!但我又恨得不自己就是你!如果我是你,当初就不会离开来茴;如果我是你,如今不会伤害肖钰,更不会再去招惹来茴!&rdo;
他猛地推了家逸一把,头也不回地走了。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漠然地视而不见,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一个男人泪流满面再正常不过。
家逸颓然地坐在长椅上,灯光照着一尘不染的走廊,地板明晃晃地刺痛眼睛,门牌号蒙了层雾,尽头处像一张魔魇的大嘴,吞没光亮,喷出黑暗,沉沉地射入眼睛里,渗进心房,胸口那里,是黑的,黑忽忽的,每个人都一样。家逸仰头讽刺地笑,这就是人惧怕黑暗的原因---怕看见自己心里的东西。
他无声地笑着,脸上满是笑容的皱痕,密密麻麻,一条条地无比清晰,像是眼里溢出的泪,划得整张脸都是痛苦的痕迹。
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才收起了笑,转头看到来茴站在背光处,飘飘忽忽,他抬起手,想要握住,摊开却看到手掌布满了血痕,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心已被指甲掐得破皮流血。
&ldo;来茴,究竟是谁错了?&rdo;他惨然道。&ldo;所有人都说是我错了!来茴,我只是一个爱你,又忘不了你的人,也许在你以后的生命中我是无足轻重的,可我还是要爱你,因为那不是我能去决定的,就算我错一百次,我还是要爱你!知道吗?我只能爱你,我爱不了别人!&rdo;
他哭了,眼泪像溶化的冰,滴滴落在血迹斑斑的掌心上,透明的泪珠渗着红红的血丝,浅浅的伤,深刻的痛,无奈的怆然---
他的痛苦,谁说不是别人的痛苦。
来茴拿出纸巾,默默地拭净他手上的血迹,刚拭干净,泪又滴在手心上,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
医院是个适合悲伤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对哀伤的人侧目,尽情地哭,尽情地释放,一旦走出这里,便没了悲伤的权利。
但,可以悲伤的时间并不多。
&ldo;我们走吧!&rdo;来茴望着寂静的走廊说道。
家逸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点点头。&ldo;走吧!&rdo;
插pter35
两人默默地在糙地上并肩而行,医院到了夜晚只沿路点了灯,其余的地方是静幽幽,黑漆漆的,踩在渗了水的糙皮上,&ldo;哧哧&rdo;的脚步声时有时无。近光亮处时,家逸旋身挡在来茴面前,吓了她一跳,原本在走廊上听了他那些话就有些慌乱,这下又不知道他挡着她要做什么,只管低着头,不敢看他。
&ldo;我们再走回去吧!&rdo;
挨得很近,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像是在斥责自己的冒失。她可顾不得,只作没听懂地说道:&ldo;这不到停车场了吗?还走回去做什么?&rdo;
家逸当是没听出她的拒绝,顺着她的话答道:&ldo;我有话跟你说!&rdo;
&ldo;哦,有话在这里说一样的!&rdo;她不想跟他再走回去,路走完了,就不必要再回头,多添些留恋和烦恼。
&ldo;你要我在这里说也行,只是你确定要低着头听我说完?&rdo;他的语气颇有几分纠缠和无赖。
来茴急急地折身,走在前面。&ldo;现在说吧!&rdo;
她猜到他要说什么,并不想堵往他的口,不管她有没有猜对,都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了,证实她猜对或是在她意料之外,她都希望听到,至于听了该怎么办,她暂时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