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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陈纪衡又怒又狼狈，叫道：&ldo;你们干什么？抓错人了！&rdo;

&ldo;闭嘴！抓的就是你！&rdo;

只听得&ldo;卡卡&rdo;两声轻响，陈纪衡只觉手腕上像坠了两个冰块，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那是手铐。陈纪衡压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像电影里的坏蛋一样被戴上那玩意，一种强烈的屈辱和羞耻感焦灼得他脸都红了，大声嚷道：&ldo;快把我放开！我没偷东西！&rdo;

&ldo;没偷东西你在这里干什么呢？&rdo;一人上来给他一耳光，&ldo;年纪轻轻不学好，还狡辩？&rdo;

陈纪衡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直发黑，抬头睁大眼睛瞪着那个人，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那人二十来岁，一脸痞气，笑骂：&ldo;呦，脾气还不小，赶紧进车，一会有你好瞧的！&rdo;没再给陈纪衡开口的机会，推推搡搡把他塞进警车。

里面还有罗赫和另外几个共犯，瞧见陈纪衡都很讶异。罗赫问道：&ldo;你在这里干什么？&rdo;

陈纪衡怒气攻心，偏头不说话，孙建军低声道：&ldo;他听说要逮我们，来通风报信。&rdo;

两个大盖帽跟着上了车，嘴里斥骂：&ldo;闭嘴，不许说话！&rdo;

罗赫沉默片刻，突然大声道：&ldo;他不是我们一伙的，你们抓错人了！&rdo;

&ldo;闭嘴闭嘴！&rdo;大盖帽们嚷嚷：&ldo;回派出所再说，都闭嘴！&rdo;

陈纪衡紧紧抿着嘴唇，胸中有一股浊气来回鼓荡。孙建军和其他人背铐双手，低着头闷声不响；罗赫仰靠在座位上，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陈纪衡目光如炬，凝视着身旁那个给他一耳光的小伙儿。

那小伙被他盯得直发毛，他还没见过这样的&ldo;罪犯&rdo;，好像比他这个大盖帽还理直气壮，上下打量陈纪衡一眼：&ldo;怎么着？你还不服气？&rdo;

陈纪衡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坐了回去。

车子到了派出所，几个人又被推推搡搡拉下来，进门见一个人弓腰塌背蹲在墙角，听到脚步声一抬头，赫然竟是田糙。

罗赫立刻全明白了，扑上去抬腿一顿狠踹，咬牙切齿地怒骂：&ldo;他妈的小兔崽子，你敢出卖我？！&rdo;

田糙被踢得缩成一团，一声不敢吭。大盖帽们赶紧冲上来把罗赫拉开：&ldo;干什么干什么呢？坐好，快坐好！&rdo;强行把罗赫按在破旧的木椅子上。

接下来解开手铐轮番审讯，罗赫和孙建军他们对盗窃供认不讳，包括前面两起，但异口同声都说陈纪衡从来没参与，这回只是凑巧路过。

大盖帽好笑：&ldo;大半夜从材料厂门口路过？你们当我们是傻子啊。老实交代！&rdo;

最后无法，只好实话实说，陈纪衡过来通风报信，大盖帽们一边听一边做笔录。一旁田糙忽然站起身，指着陈纪衡尖声道：&ldo;有他！前两次都有他！他跟我们一起偷的！&rdo;

&ldo;你他妈放屁！&rdo;罗赫气得抡起凳子闷头砸过去，吓得田糙&ldo;妈呀&rdo;一声抱住脑袋。几个大盖帽扑上去抱住罗赫，嘴里叫骂：&ldo;坐下，你他妈的给我老实点！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rdo;

案子整整审了一宿，从头到尾陈纪衡表现十分冷静。有条不紊地回答大盖帽的问话，只是眼睛时不时扫向那个给他一耳光的小警察。田糙发飙时，陈纪衡皱皱眉头，大盖帽再次问他：&ldo;你没参与过？&rdo;

陈纪衡道：&ldo;没有。&rdo;然后便不再开口。

他们在口供笔录上签字，按了指膜，天亮后又被拉上警车，带去拘留所。

在拘留所门前交出所有东西，包括裤带。这里是关押犯罪嫌疑人的地方，其实跟监狱差不了多少，一样森严壁垒、电网高悬。那个时候中国法律还不太健全，不承认有犯罪嫌疑人的存在，只要逮捕你，你就是罪犯，离判刑也不远了。不像国外，只要法官不认为有罪，就是可以享受各种权利的正常公民。在开庭审理时基本能看出这两种区别，国外庭审的被告穿的都是西服，中国却是标明犯罪人身份的马甲。

拘留所设施十分简陋，全是平房，分成十来个号间。陈纪衡他们被分为四批，他、孙建军、罗赫还有个叫钱古的同伴分到一间。罗赫一直用目光盯住田糙，田糙仿佛一只落在猫眼皮底下的老鼠，缩头缩脑不敢吭声。只可惜，也许是警察有过交代，没有把田糙关到他们的号子里。陈纪衡觉得，要是真关在一起，没准罗赫能把他打死。

陈纪衡刚进号子时也有点紧张，他没来过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些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了，遥远得像另外一个世界。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踏入这里，会和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

不过陈纪衡依旧很镇定，因为他问心无愧，他认为警察总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说不定明天就会把他放出去。

号房空间不大，也就十五六平米，当中一条大通铺，站着七八个汉子，一个个二三十岁一脸横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罗赫他们这几个新进来的。

陈纪衡他们全是高中生，十八九岁，罗赫最大，也不过二十出头，和面前那几个一身匪气的人一比，明显占了劣势。孙建军第一个缩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钱古也后退了，只有罗赫仍是站在那里。

说实话，陈纪衡瞧着这马上就要打一架的架势，心里也打怵，他一向品学兼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罗赫他们出去打群架的时候，他一次也不曾参与。但他看过太多的史书，知道这叫狭路相逢，你退他们就进，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陈纪衡站在罗赫身边，除了呼吸有点急促之外，倒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号子里十分安静，足足一分多钟，那边当中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嘿嘿一笑，道：&ldo;行啊，小兔崽子，还有几分胆量。&rdo;看样子他是这群人的老大，他一张嘴别人都不敢开口。

罗赫不理会他，对陈纪衡道：&ldo;去，折腾一宿了，到炕上歇歇。&rdo;他嘴上对陈纪衡说话，目光却始终不离对面老大。

陈纪衡一推孙建军，仨人悄没声地走到炕稍，靠着墙坐下。犯人们的被褥传出刺鼻的酸臭味，让陈纪衡有点恶心。他想起父母和妹妹，自己半夜溜出家门，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着急？此时此刻，派出所应该给他们去过电话了吧，学校也应该听说了，不知道会怎么看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