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正要继续问话,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雷般的怒吼,正是阮平璋来了。
阮平璋刚从后山营地赶过来。横眉怒目的站在聂人雄面前,他气得脸都红了:&ldo;聂人雄!我操你娘!&rdo;
不等聂人雄回应,他伸手一指委顿在地的陆柔真:&ldo;你行啊,连陆总长的闺女都敢绑!我他妈的听到消息就往这边赶,紧拦慢拦都没拦住你!聂人雄,你是不是要疯了?&rdo;
聂人雄当众被他骂了一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ldo;阮平璋,要怂你自己怂,别把我也带上。陆克臣又怎么样?别说是他闺女,就是他本人来了,我也敢绑!&rdo;
阮平璋转而指了聂人雄的鼻尖,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ldo;你知不知道陆克臣和何致美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何致美正在追着我们打?司令,大哥,祖宗啊!八个县的地盘现在让你祸害得只剩四分之一,咱们这上万的人马逃到山里驻扎。总算何致美这两天消停了,你不想着弄钱找粮,反倒又去招惹他们‐‐司令,你是不是非把弟兄们全折腾死才甘心?&rdo;
聂人雄听到这里,一脚把阮平璋踹了个跟头。阮平璋一翻身爬起来,因为这两年一直是看他错上加错,所以此刻恨的快要呕出黑血。欲言又止的后退一步,他歪了歪脑袋,最后从喉咙中挤出一句:&ldo;姓聂的,你就是个蠢货。老子不跟你干了!&rdo;
说完这话,他扭头就走。旁人知道司令和参谋长是经常要吵的,所以也不在乎。聂人雄兴致勃勃的绑票归来,哪知刚刚下马就被阮平璋臭骂一顿。围着陆柔真连转三圈,他也是气得要死要活。
末了停下脚步,他居高临下的望向陆柔真,陆柔真察觉到了,抬起头来也去看他。
双方对视片刻,陆柔真恐慌到了极点。眼角余光瞥过四周,她随手抓起一根焦黑树枝抵住脖子,下意识的效仿了小说中的女主角,义正言辞的怒道:&ldo;你敢无礼,我便死给你看!&rdo;
聂人雄莫名其妙的一皱眉头,随即转身离去。而小铃铛端着一盆米饭站在远处,却是不明所以的大声说道:&ldo;姐姐,那个是昨天别人啃过的,已经没有肉啦!&rdo;
陆柔真愣了一下,随即看清手中什物,立刻将其远远扔开‐‐原来那并非树枝,而是一根烧过的骨头。
小铃铛长在军中,难得见到女性。这时她单手托着一小盆泡了肉汤的米饭,便是好奇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打量陆柔真的衣裙头发,一边用大勺子往嘴里扒饭。
吃过一盆饭后,小铃铛心满意足走去送了盆子,然后拿起一只白面馒头,回来要给陆柔真吃。
陆柔真这时哭也哭足了,慌也慌够了,心情倒是略略平静了些许。接过馒头抬起头来,她就见面前少年生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娃娃脸,小尖下巴带着一点稚嫩的肉感,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让人联想起一只小鹿。
&ldo;谢谢你。&rdo;她到了这时还不忘礼貌,泪眼婆娑的坚持道谢。
小铃铛挺高兴,摆着手说道:&ldo;不用谢,你吃吧!要是不够,我就再给你拿一个来!&rdo;
陆柔真摇了摇头,同时确定对方是个女孩,因为小铃铛手掌纤秀,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尖。
三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风很冷硬,阳光却暖。陆柔真死心塌地的坐在地上,一边咬着馒头,一边环顾四周。她这一路都在列车里面赞叹大山壮丽,这回真上山了,原来远远近近的就只有枯树荒糙。远方散放着一群战马,近处围坐着一队士兵,马吃糙,人吃饭,全不闲着。小铃铛站在一棵树下,正在拎着麻袋翻检战利品‐‐连包厢床上的被褥都被她带回来了。
陆柔真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口中十分干渴。她不敢和其他士兵搭话,只能去找小铃铛要水。哪知未等她起身,聂人雄忽然走了过来。
&ldo;我已经让人发出了电报。&rdo;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陆柔真说道:&ldo;陆克臣如果想要你这个女儿,会在半个月内拿八十万大洋来赎。如果他舍不得这八十万,那半个月后你就只好去死了。&rdo;
陆柔真不再与他对视,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八十万的巨款……老实讲,她也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八十万。
聂人雄倒是怡然自得‐‐他的财产已经在长久的战争中全部耗尽,他需要大量的金钱来补充军饷,否则士兵一旦穷得哗变,那他可就连最后的资本都失去了。
至于得罪了陆克臣,那他倒是不大在意,反正陆克臣也没有兵。而何致美就算不受陆克臣的撺掇,最终也还是饶不了自己。背过手去来回踱了两步,他一时间浮想联翩,忽然瞟了陆柔真一眼,他仿佛看到了一堆雪白大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