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道:&ldo;孩子要回信,回信来了,孩子不怎么高兴,什么道理?&rdo;
梁秋圃道:&ldo;信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听,四九也可以听。&rdo;他就把信取出,凑近窗户的光线念道:&ldo;自接到你的信,眼泪随了句子望下落,看你的意思,最好是跟你一块儿走。但是能这样,我也很愿意,在海边上,山坡上,跟那些龙呀、鱼呀、野鹿呀,在一处玩。&rdo;
高氏靠了床站定,便轻轻敲了一下床道:&ldo;这孩子能说出这样话来,难得呀!&rdo;
梁秋圃续念道:&ldo;但祝马两家,村子外就布了陷阱,我这里说走,那立刻就逮捕了。&rdo;
高氏和四九都唉了一声。
梁秋圃道:&ldo;这是老天捉弄的,没有办法。你现在害了病,望你好好保重,后来也许有聚在一处的日子。更也许命很长,能另想个好法子,老天很近啦,后事也未可知。&rdo;
高氏道:&ldo;这话也说得很好。&rdo;
梁秋圃道:&ldo;还有好的呢。她说,她已经决定了。今生不另嫁人,虽摆烈油锅在前,也都像吃糖一样甜。万一你要是不幸,请你在黄泉等候着她。这话是祖先佛菩萨都看见的。&rdo;
高氏听了这话,早是哭起来了。垂着泪道:&ldo;这是差不多的朋友,都不肯说的。信上还写了什么呢?&rdo;
梁秋圃道:&ldo;还是叫他保重。&rdo;说着,又叹了口气道:&ldo;这样的话,的确是非泛泛之交所能说的。山伯,你要保重呀。&rdo;
梁山伯点点头,还是朝里而睡。四九也是听得呆了,这时流下泪来。抬起袖子来擦。
梁秋圃把信卷起来,塞在叠作枕头丝棉被底下,因道:&ldo;山伯睡了,我们也各自去休息,这里的事,请李嫂来照顾一会。&rdo;
李嫂是他家远房亲戚,平常帮着作饭洗衣等事。经梁秋圃提议,高氏同意,就叫李嫂来房里坐下,这里三人,各自出来。
高氏见她的儿憔悴不堪,哪里有心去休息,有时候望望太阳,有时候望望野景,有时候又看看厨房里的火,煨了些东西给梁山伯吃。后来想起一点事,把四九叫了进来,在堂屋里问他的话,问道:&ldo;你相公和祝小姐同学三年,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是个女性吗?&rdo;
四九道:&ldo;她们改装得好,真是一点不知道,不要说相公不知道,就是银心我也不知道是个女子呀!&rdo;
高氏道:&ldo;我想你相公和祝小姐住在一起,共有三年之久,时间又是那样长,总会知道一点吧!&rdo;
四九跳起来道:&ldo;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rdo;
高氏道:&ldo;我的儿子,我自然信得过,可是这样一来,眼见得他不久人世了,就没有一点法子可想吗?&rdo;她说着话,眼泪又流出来。
四九道:&ldo;我笨人想起了个主意。让我们写一封信给马太守,说祝小姐和他同学,因为晓得祝小姐是女扮男装,于是订下百年之好。请马家把这婚事退了吧。让他两人因爱慕而成为婚事。不然,祝小姐立誓不嫁,你们留着这婚事,也是枉然呵!&rdo;
高氏听了这话,正自犹疑着。梁秋圃在影壁后面转了出来,两手同摇着道:&ldo;这事千万使不得。据我听见人说,马家正因祝小姐三年读书,还守着贞节,这事极为难得,所以很快就订成了婚事。你写信大谈其婚事,马家考证梁山伯说的不确实,马太守有的是人,他会把梁家人抓起来,那真会弄得后事一塌糊涂,所以千万使不得。现在我夫妻只有各尽人事,一方面劝劝山伯,祝小姐回的那信,已经很好,自己把病治好了再说。一方面请高明郎中瞧瞧吧。&rdo;
高氏只有擦擦眼泪称是。于是又请郎中瞧了几次,梁山伯吃了药下去,一点效力没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瞧见祝英台。那柳树浓荫,遮遍大地。一个六角糙亭,立在浓荫底下,梁山伯慢慢在亭子以内散步。只见一丛蔷薇花,开得红花朵朵,和绿叶交叉,遮遍人行路。梁山伯只管瞧着,心想这个地方,正是与祝贤妹结交之处,只是多了一丛花。正在猜想,忽然蔷薇花架移动,只见祝英台拂开了花枝,走了出来,而且正好是女装。不由得失惊道:&ldo;贤妹,怎么出来了。&rdo;
祝英台走上糙亭来道:&ldo;梁兄,是妹见兄想妹想得可怜,因此不问家庭怎么管得严厉,打破了樊笼,冲了出来。&rdo;
梁山伯道:&ldo;那正是难得,如今到哪里安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