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特点就是啥也不用干,等着吃剩饭。
男女老少全都是老棉袄样式的睡衣裹着,然后找个地方打牌。
村中小河一路过去,麻将声不绝于耳,张老板没事干就迁着虎虎遛弯儿,张玲坐她脖子上指着一路冰花、烟花叫个不停。
还能出来遛弯儿的狗子已经不多了,凡是对人呲牙咧嘴的,都早早被栓了起来,倘若咬了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像虎虎这样放养机灵的,全村也就二十来条,远不比十几年前户均一只看门狗。
外乡人越来越多,张老板以防万一,现在出院子也是带上狗绳,狗子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地方,毕竟力气没有他大,往前冲也是被轻松拽住。
武泰安过年没回家,他把他对象接了过来,名字不叫金莲,这让张老板有些失望,于是怅然若失地安排了一份档案室的工作。
来了之后听闻“财神食谱”,这女人没事干就在档案室抄录,因为能跟“沙食系”各路人马、牛马打交道,所以不同的菜谱都能汇总,居然比内部印刷的还要丰富一些。
最近“大郎”也跟他对象研究一下菜谱,奈何大过年的剩菜剩饭太多,起码也要正月半过了,才能深入实践。
双胞胎的“神迹”还在继续,樊素素、周妍周姝姐妹的肚子同样大得惊人,而且早就传开了,今年一口气户口本加六个。
丁永听说的时候,寻思着是不是真有那么些个神神叨叨在其中,他老婆本来是高龄产妇,这光景又琢磨着跟老头子再努力努力,求张浩南写個字帖,再去青龙寺请个桃符啥的,然后备孕再战。
缪家大姐打算给老丁家再添丁进口一双。
“张南,直勤正月半能回转?”
“应该忙不过来,起码要劳动节。”
隔着村中小河,河对岸有个老头儿冲张浩南打着招呼,他是张直勤的父亲,其实也不算多老,头发还是黑的,跟别的刚字辈画风不一样。
啃着甘蔗,甘蔗渣渣用手接着,这甘蔗渣熏的鱼和肉,要比木材还要香一些,所以空闲时间多的男人女人,有个煤炉锅子,就会稍微熏一点儿打打牙祭。
这不是沙城本地的做法,而是当年老一辈去江右买竹子放排的时候,从江右“老表”那里学来的。
当时江右省的日子要比沙城好过得多,所以很多沙城自留地种的东西,早些年跟周边地区不同,像茅蔗这种,就是从江右省移栽过来的。
后来芦稷或者说甜粟又再次成为了自留地解馋的主流,有的地方叫甜杆儿或者甜高粱。
同样是啃甘蔗,本地的历史习惯,其实跟东乡、西乡更富庶的虞山、澄江,那是完全不同的。
“要这么久啊。”
“现在任务重啊,别人我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张直勤的父亲顿时胸膛都挺了起来,他原本只是问问儿子过年之后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一听是“肱骨栋梁”,顿时改了口风,“还是事业重要,不能耽误了你的事情……”
此刻跟张浩南的攀谈,已经不重要了。
这头发乌黑的老汉儿,现在只想去跟亲家公装逼。
大年初一懒得动,明天年初二,宜装逼,走个亲戚挺好。
仲晓慧家里现在服帖得很,张直勤给小舅子安排得明明白白,他那老丈人现在也彻底换了气质,跟仲家的关系完成了内部“和谐统一”,并且为了进一步巩固来之不易的“社会地位”,仲老汉跟张直勤的老父亲也沟通了一下,打算说一个外甥女给樊振华当老婆。
刚好还是吾家二村的,这就很合适。
成没成还不知道,但老樊请示了几次丁永,他没好意思找张浩南。
不过暂时来说,吾家二村那个女的,还是挺中意樊振华的。
虽然岁数不小了,但学历高是个大学生,侄女又是张浩南的小老婆,这也是个不错的关系。
仲晓慧的老娘从中帮忙说合的时候,打的比方很到位,说樊振华虽然不是“皇后家”的国丈,但也起码是个“贵妃家”的。
那女的深以为然。
又听说“樊国丈”除了抽两包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更是满意无比。
老车间主任升上去的,像樊振华这种没有半点风言风语的,是极少数。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老板好这一口,他麾下的虾兵蟹将再怎么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多得是狂蜂浪蝶往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