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雨点般击打着她,用爪子试图抓到她,把她的盔甲撕开,露出她脆弱的内脏。她避开了每一只狮鹫,迅速地躲过了每一次攻击,同时用一把匕首快速刺向了一个毫无保护的狮鹫腹部。当另一只狮鹫用它的尖嘴朝她扑来时,她拼尽全力挥起了自己武装完备的左蹄,用刀子从它的喉咙后面笔直地向上刺去,然后把尸体踢向了一边。
即使只剩几只狮鹫了,它们的数量也远远超过她,但她并不在意。亚历山大·哈格德并没有和这些狮鹫搏斗,她开始闪躲。低头,闪开,滚过去!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全都是冲击的下颌和挥舞的爪子。
谁都碰不到她。档案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召换一个大师来使用战斗方法。她就是全部,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允许有任何错误,也不能显示出任何弱点。
在不到20秒的时间里,十几只狮鹫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她的蹄边。她自己的盔甲现在也凹痕累累,上面布满了长长的划痕,大部分能保护她的魔法已经被耗尽了——但它还有。
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个弩箭刺穿了她肩膀上的金属,猛地射进了她的蹄中。对于一个像她一样死了好几次的小马来说,鲜血和疼痛并不会分散注意力。她冲着朝她射箭的小马怒吼。这匹小马就在她和埃斯特尔之间。她现在可不能死!
她没有走十步,敌人压倒性的势力就回来了,在她周围的四面八方,像她一样装备齐全,执着磨利的刀枪冲向她。
她每次都几乎一击致命。但杀了一匹小马,又有两匹小马冲上前去补上他们的空缺。箭雨点般向她射来。有小马扯开了她绑着胸甲的带子,咒语失效了。独角兽喷出的火焰融化了她翅膀上脆弱的皮肤。
她不停地还击着。空地现在只有50英尺远了,很近了。如果她不是因为疼痛而几近失明的话,她可能已经看到了。许多鬼魂在同她一起战斗,但她已辨认不出他们的还击只是臆想出来的,还是他们真的在战斗。一切都太痛苦,她已经失血过多了。
那些攻击也停止了。她眨了眨眼,微微震惊地环顾四周,希望她能撑过去。她能挺过去吗?
敌人已清除了一块25英尺宽的空地。每一处都有武器包围着她,锋利的长矛和长矛,还有许多拉制的十字弓。
一个穿金色盔甲的军官走上前去,喊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站住!”大概是吧。“投降!”她不确定。
亚历克斯用她所有的力量轻轻地挥了挥她的蹄子,拔下了她的一把刀,让它在空中朝着他旋转着飞去。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用他的魔法抓住了它,眼睛眯了起来。
档案肯定会被抓走严刑拷打的——因为她知道可以解除埃斯特尔护盾的秘密。如果我死了的话,他们就折磨不了我了。
有小马喊了一声。上百根带刺的箭向她飞来,填满了她面前的空间。许多都被她的魔法盔甲弹开了。但是箭实在太多了——它们直直插进了关节之中,刺入她裸露的血肉中。几个还刺穿了她的头盔。
亚历山大·哈格德在她倒下的战友身旁,在敌海的包围下死去了。
但亚历克斯并没有像她以前那几次那样处于迷离状态,穿过色彩斑斓的薄雾,来到一片黑暗的地方。相反,她感觉到她在她的体内徘徊、然后挣脱了她的身体、向上飘去。
她看到了自己烧焦毁坏的身体。它被成千上百支箭扎着。她皮毛焦黑,眼睛已经熟了。当然了,皇家军队在摧毁她这一方面做得比她面对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好。知识是力量,但即使再海量的知识也不能使她成为不可能成为的人。
文明并不会只寄希望在一匹小马身上——智慧在千万掌握它的小马之中散发着力量。大家的思维交织在一起,在智慧、理解和同情中彼此生长。这就是她迷惘的原因——她的文明还不够强大。
档案没有身体,但不知怎的,她转过了身来。她的小马们只剩下了最后这个堡垒,一个坚固的有着混凝土扶壁和用于枪炮的狭缝结构的堡垒。也许他们现在准备着逃跑,新兵们看到他们最大的希望化为泡影肯定会崩溃。她的母亲,南希和她在这个地方所爱过的每一匹小马都会死去。
然而,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她所见的出乎她的意料。汤姆,即使制服已经破烂不堪,血淋淋的,仍旧和待命部队一同战斗着。防空大炮打向了敌军,打乱了另一次冲锋。
敌人绕过亚历克斯的尸体冲上前去。暴徒肆无忌惮地冲向要塞,但埃斯特尔仍在战斗。他们仍然会死,但他们没有逃走。高塔上,红蓝白相间的旗帜飘扬着,在周围的断壁残垣中傲然挺立,丝毫未损。
档案看见了,也知道了究竟是什么让她还能在这里。即使支离破碎、马数差距悬殊,但他们仍未放弃。她将星星之火带向了这座城市,现在则是星星之火燎原之时。他们感受到了,她也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正义将会为他们的事业取得胜利,不管敌军将他们逼向何处。
他们选择希望。
即使是古代的农民,也会为了能够得到期年之后的丰收将本可以填饱肚子的谷物埋在地底。即使是探险家们也会期待着发现未知的岛屿而让自己乘着小木船顺水漂流。即使是民主,也会让所有人而不仅仅是少数人执掌权柄。
档案心怀希望,让自己被光芒形成的河流所淹没。
档案此刻在一个齿轮和光的世界里。大理石和水晶的结构布满了地平线,一直到供奉着上千位远古之神的遥远的神殿。她四蹄趴在白色的沙滩上,身后流动的沙丘突然猛烈地从山坡上倾倒了下来,跌进了虚空之中。她向黑暗中瞥了一眼,只看到了无尽的、折磨人的饥渴。那是对她和一切她建造的东西的饥渴。
她转过身去,前面的小路是用破旧的鹅卵石铺成的。她开始向前走去,蹄声回荡在她周围巨大的建筑旁边。她跟着它走到一个没有太阳的天空。只有光,一百万种不同的星光在一天中混合在一起,从未停止过。
这座城市美丽且富有生机——就像巴黎或罗马一样小街、大道和林荫道浑然天成地延展开来。她走上了一条众多小巷中一条失落的小路。城市里可能有人,但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直到她到达了井边。
那口井坐落在一座高耸的小山顶上,高到隐约地耸立在下面的城市上空。高到星星看起来不像遥远的光点,而是扪参历井般触手可及。这口井本身其实挺简陋的,只是一个破旧的石头结构,就像是从某个古老的中东城市中走出来的一般。一根旋转的横梁搭在岩石上,一个小水桶挂在磨损的绳子上。
档案早就猜到了,余晖烁烁就在那里。没有其他的观看者,也没有愤怒的上帝。只有远处的风,如音乐般空灵地拂过下面的城市。
“孤独终日呀。”余晖用一只翅膀紧紧地搂住了她,“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圣诞节后还没多久呢,”档案脸上带着微笑回答道,“对吧?”
在这里,余晖似乎改变了。她的鬃毛不再是头发,而变成了一团不断闪烁的火焰。即使现在她也能感觉到热量,不过它没有烧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