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女子的视线中已然满是泪水,却还是倔强着不肯落下,身形一个无力往后而去,靠在了栏杆上,视线完全垂下,长发落下,遮挡住了面庞。
贺潇的眉眼上始终是浅淡的光,静静地看着女子,听着她口中的每一句话,想起的,是下午时,木黛在相府对自己所说的话。
“贺潇,微儿是我的女儿,我自是心疼。”
“你们要做的事,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功了,自然是好。”
“可若是失败了呢?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失败,将是如何的下场。”
“论到底,我不过就是一个最为普通的母亲罢了。”
眼睛稍稍敛下,贺潇站起了身,靠近了杜微微,将女子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并未多用力,不过让女子不再靠着那冰冷的栏杆。
“不去,便不去罢。”
“亥时,我去送也是一样。”
贺潇并未开口劝慰杜微微,出口两句,皆是对杜微微的及理解和宽容。
杜微微的头深深地靠在了贺潇的怀中,男子身上的羽庭香气息让她逐渐安心了下来,没有言语,只是这般静静地待着,足以让她一颗纷扰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贺潇的左手拥住杜微微的腰肢,右手则是揽住了她的肩头,让女子整个人被自己的怀抱所环住。
视线,则是一个挑过,看向了远处。
距离亥时,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了。
夜色,好似变得更沉了。整片天空如一块黑色的幕布一般铺洒开来,笼罩着整个京都。上为黑,下为白,遥遥相对,倒是有了一丝相映照的意味。深寒彻夜,透着一丝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气息。
整个京都,分外安静,除却那敲梆子的打更人偶尔传出的悠长声音,再无其他。
虽然还在正月里头,可是京都内,因为寒雪的缘故,早就是没了过年的氛围,一片凄寒。
距离亥时,还有两刻钟的光景了。
杜微微早就是睡下,背对着外头向着里头而睡,看不见面上的神色。
贺潇则是坐在了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册,正看得认真。桌上正中间,摆着一个石记器。
沙子缓缓从打磨得光亮的琉璃盏中流下,直至流尽最后一丝沙子,旋即调了个个,又开始流下。
贺潇的眉眼快速地略过了那石记器,动作极为迅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站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步便要往外走去。
视线,却是在离开里间的一瞬,看向了睡着的女子的方向。
女子的呼吸极为平稳,并未有任何的异常。
心神敛了敛,贺潇的眉眼一个凝神,再无停留,推门出去,离开了无梯楼。
吱呀两声,门打开又关上,轻功略过的风声也是同时刻响起。
杜微微背对着外头的眸子,也是缓缓睁了开来,一双清澈的眼中,泛着些许酸意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