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夫人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伊家所有的人竟然都是她杀的!”余崖坐在车厢外,抬手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马匹着急赶路,一边慢条斯理地跟周萋画说着,在马夫人归案后对她的审问结果。
而原本赶车的马夫则骑着余崖的马,与孙牧慢悠悠地跟在马车后面。
周萋画坐在车厢很靠前的位置,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女儿装,天蓝色的襦裙,胸口绣着几朵流花,她外搭了一件半臂衫,这身打扮不适合佩戴饰品,冬雪送的那块鸳鸯戏水的玉佩就被她收起在了袖袋里。
她的身体靠在轿厢上,听到余崖说起马夫人,微微直了直身子,“马夫人有没有说,伊刺史书房的密室是怎么回事?”
“什么密室啊,马夫人交代说,她在书房门上做了手脚,那门轻轻一碰,门缝就会变大,伸手直接能从外面把门栓死!发现伊刺史尸体时,门本侍卫撞坏,咱们也就忽略了这点!驾!”
余崖轻松地回答周萋画,而后挥动马鞭,“就是这次伊府倒霉了,外面那天帮着去抄家,整整一百箱珠宝啊,这还不包括古董花瓶字画!”
听到余崖这么说,周萋画突然默然,伊府的富足,她是知道的,伊府对太子的轻蔑,她也是能感觉到的,早就知道伊府迟早会被除掉,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还是在伊刺史案件里,与伊府有着正面冲突的周长治下的手。
她隐约能够想象地出。周长治带着战利品回京后受到的嘉奖,坐了十年太子的他,终于交出了一份两全其美的答卷。
但一想到,伊府背后还有着另一个庞大的组织,周萋画就又默默为周长治担虑起来。
这么横冲直撞,对他的太子身份,真的好吗?
此时马车已经进入了洛城地界,迫近正午时分,日头已经正空高挂,周萋画让余崖就近找了酒家。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路旁黑色的毡布搭成了一处简易的住所,一名小二正在收拾着客人刚刚离开留下的残渣,见周萋画的马车停下,立刻上前热情迎接。“几位客官里面请!”
余崖为周萋画挑开门帘。周萋画戴上幂篱下了马车。
周萋画这才发现此时已经进入了洛城地界。看看日头,默默心想,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回侯府里。
这离家越近。周萋画的心却波澜起伏起来,她从未像此刻一般这么想念陈氏,想念这个外表娇弱,内心却无比坚强的母亲。
她压制住心里的激动,随着小二哥的指引,坐到了一处遮阳效果极佳的位置。
“小二,你们的生意看上去不错啊!”余崖扫视着这简易棚下放置的五六张桌子,每一张上都堆放着吃剩的食物。
“客官说笑了,咱这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好不好!这几天也赶巧了,宁州又发洪了,原本打算去关内的商道都改路经咱们洛城绕过去!”小二麻利的收拾桌子,“哎,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前两月南城那边发洪水,这几天宁州又肆虐,听说都指望着朝廷的银子呢,哎……国库再富足,也禁不起这些祸事啊!”
小二这番话,引得余崖、孙牧等人笑声连连,纷纷调侃,小二哥太忧民天下。
“哎,我哪是忧民天下,我是怕哪天轮到咱洛城遭灾,官府没银子了!”小二哥抹布搭在肩上,“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余崖指指最靠近自己的一桌,“这桌上吃的什么,就给我们来点什么?”
小二哥一怔,吞咽一下口水,瞥眼一眼周萋画,而后纠结开口,“义士,果真要跟这桌一样吗?这桌虽然也有一位娘子但喝得可是酒水,吃得可是米子肉啊!”
米子肉是溏朝一种腌制后,浸泡在酒水里加热的肉,多是商队在天寒时为驱寒食用的食物。
余崖一听这话,嘟囔一句,哪家的娘子好生生猛,便立刻改嘴,“给我家娘子来碟浸渍芹菜,海乳酸米!再随便来点肉!”
“好叻!”一听余崖正经点菜,小二哥答应一声,便推下去准备食物了。
周萋画背对着路面坐下,她示意余崖、孙牧还有那位马夫都坐下。
这三人也不敢推辞,分作周萋画两侧。
在众人坐好后,她这才挑开了皂纱,斜眼瞥看着旁桌上的残渣,她忽而记起了林珠儿,若是宁州也发洪水的话,她要去西北必定要绕路的,“余义士,林珠儿是不是也是说去关内!”
“去不去关内就不清楚了,反正她是说去西北!娘子不必牵挂,我已好生叮嘱队首,定然会好好照顾林娘子的!”余崖笃定出声,“哎,宁州这一发洪水,估计都护有的忙了!”
宁州隶属道京畿道,与洛城、海宁郡所属的江洛道并列为大溏十道,京畿道其治所位于京城长安,京畿道辖京兆府、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商州、宁州,共7个府州。
其中这宁州就位于京畿道与关内道交接的位置。
若说,到宁州的距离京畿道可比江洛道要近很多,长安官员众多,怎么算,也轮不到周午煜去抗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