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都不能去证明,难道真的要看着这个孤寂孑然一身的人隐入黑暗中,没有人看见他心中信仰的光吗?
闻山对自己太残忍。
他承受着来自林默所有的情绪,愤怒、痛恨,照单全收,任由他拿着车牌抡自己脸上,任由他挥拳头发泄,他觉得他欠林默的,他一直都希望他能好受点儿。
他替闻震东挡了一颗子弹,他说,把命还他,那颗子弹就当割肉还父,从此闻山只是闻山,闻震东只是祭司。
他一直一直都想当缉毒警,从8岁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十五岁,盛夏炙热,少年肆意向阳,顷刻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毁去,他的家,他的友情,他的理想。
他的父亲,那个笑着问他是不是想当警察的男人,亲手挥刀斩断他的理想之塔,未来之路黑白中荆棘丛生一片荒芜。
他举刀厮杀,不停向前,想要一个答案,答案面前是万丈悬崖。
掉下去,粉身碎骨。
他没想活着回来。
他要把命赔给那个和他说“谢谢”的卧底警察,结束这残破又黑暗的一生。
唯一的不甘心,只有一个人。
他爱他,却只想让他恨他,他说,纯粹地恨着就不会那么辛苦。
走廊里有细微的脚步声。
韩国栋抬头,林默怔怔地望着急救室的门。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眶布满血丝,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鸦青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衬得眉宇间儒雅的书卷气越发浓厚。
他没有开口问韩国栋什么,只是靠着走廊上的墙,一动不动地,定定地看着急救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
原来希望是可以这样冗长地折磨着人。
叶泽担忧地看着林默,张了张嘴,想叫他坐着等,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急救室只有护士进进出出。
后来,连护士也不进出了,他们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只记得是下午三点过送到的,可现在太阳已经西落。
突然,急救室的灯熄灭。
林默一怔,急忙上前,门被打开,医生出来,平静又残酷地告诉他们,“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去见最后一面吧。”
林默呼吸一滞,心脏猛地颤动,差点站不稳。
“林队!”
他不能让他等,林默极力压制下恐惧慌乱,踉踉跄跄地快步走进去。
看见林默的瞬间,病床上的人苍白地展露笑容。
林默快步上前,眼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发紧的喉咙撕扯着哽咽骂道:“混蛋!骗子!”
闻山只是看着他笑,被骂也很高兴。
他当时其实有点生气,有点绝望,在林默残忍地说出他不配就这样死去的时候,他哄骗他杀他,是想惩罚他。
可他后悔了,他不应该那么做,林默会痛苦,会很痛苦很痛苦。
他终究还是对不起他。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和林默说。
想告诉他当他贴身保镖每天为他打扫卫生做饭的时间是他十七年来最开心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