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问候,喉咙充血让廖东威的声音听上去不甚疲惫:“昨天去哪儿了?”
“随便转转。”
“其实很久以前我发现,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比想象中脆弱很多。”
他说的,施念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此刻她眼前全是身下的雪白。她盯着一颗折弯的珠片,反问道:“是吗?”
“如果你在尼泊尔走失,恐怕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因为,我们只能通过一根看不见的无线电通话。和你在一起,时常会让我忘记自己是个商人。”
他在调侃,也在提醒。施念明白一个晚上不接电话已经触到他的底线。
“我挺好的。你呢?”
可她的回答听上去是那么的心不在焉。廖东威知道自己很难问出个究竟,便说:“我在飞机上。”
“你好像不是地球人。”
“怎么讲?”
施念摸着头上的金丝边,说:“你每天都在飞机上。”
“知道吗?晓乔也这样抱怨过。”或许是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再提起廖晓乔,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反反复复的悲痛,那种干脆冷酷的能让人淡忘许多事。
施念忽然意识到,或许她对于廖东威也是那般的可有可无。有些话在不需要鼓起勇气的时候,反而能说的自然而然,“我们就到这吧。”
“那我明天再打给你。”
“我是说,我们分手吧。”
电话另一端只是淡淡一笑,“施念,你知道我的年纪,不是像你们一样年轻,所以很多时候我无法遵从你们的习惯。我觉得我们这代人比你们更注重仪式感,婚丧嫁娶都要像个样子。所以,我不觉得这件事情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上别人了呢?”
施念脱口而出的话,除了她自己,并没有引起廖东威的恐慌。
他说:“以你的年纪,那很正常。在你回国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享受这段时光。”
廖东威冷静的声音像法庭上庄严的宣判,好像一切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他才有权力宣布这件事该何时结束。这一刻,施念觉得自己就如同他办公桌上的一纸合同,等候廖总审阅。
然后凭他决定,是去,是留。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看着自己的无足轻重。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堪,也没有别人看来的难堪。
有的是无限的解脱。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结婚吗?因为你有个女儿,而我不能生育。”
明明是非常残忍的话,施念却笑着讲完。
她将电话倒扣在床上,推开面前那扇半开半掩的门。沙沙的脚步声,从走廊一直传到电话的另一端。
“谁?”
“一个被你结过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