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曾为了家族远赴万里之外的京都,而今却一无所有。
在她自尽之前的某一日,李昭昭曾偷偷听见过她与李枕的争吵。那些话仍然历历在目——
“……既然天机隼是错误的,那陛下要龙眼石又有何用呢?”齐昭容苦笑一声。
“龙眼石的作用不应该仅仅只在天机隼之上。”
齐昭容不怒反笑,悠悠道:“陛下,龙眼石是父辈心血,该有我一同带进坟墓里去。陛下莫要这样看臣妾,我早就不怕死了,我恨不得这就去陪着他们。”
“……你就不为昭昭想想?”是试探,也是威胁。
“陛下也是昭昭的父亲。”齐昭容轻声道。
“昭昭是朕最疼爱的女儿,那你呢?昭昭在你心里,还是没有他们重要!”
“那是因为你不懂,”她声音冷冽,如刺一般戳破了模糊的雾气,“你生在帝王之家,当然没有体会过寻常人家的骨肉血亲是什么样的滋味。陛下,可是我有。”
“青州才是我的家,而非兰芷宫。”
“……你再说一遍?”咬牙切齿。
“我说,我后悔了,”齐昭容毫无惧色,“当年在青州,陛下问我要不要与您同行。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离开青州。”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李枕最终败下阵来。他落下了一句话:“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会将龙眼石找出来的。”
“陛下,慢走。”齐昭容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漠不关心地烧了手中的书。
后来李枕的确命工匠日夜不休地劳作,几乎将青州翻了个遍——但仍然未能找到矿脉所在。
他放弃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小看了那个女人。她固然柔弱,却也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她从来只属于青州,不曾有半分属于这碧瓦朱墙。
在看到那白绫悬吊着的尸首之时,向来镇定自若的帝王也忍不住脚步颤抖。他伏在那具冰凉的躯体上,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兰草纹的宫灯照亮了他的眉眼,却再也不会有同一个人抚过了。
“昭昭。”他的目光幽深,落在了角落里的女儿身上。
纵然他不说,年幼的李昭昭也知道。阿娘不要她了。
霎时间,往事中的无数话语重合在了一起——
“你为何不带她一起走呢?”
“陛下,莫要动怒,吓着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