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只觉得眼前一黑,口鼻处似乎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想抬手去摸,手臂却没什么力气。他被李相夷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李相夷立刻一掌拍在他后背上,将扬州慢往他身体里输送。他参照着那本册子上的运行之法,以内力在李莲花身体经脉中游走。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碧茶被压制下去,重新沉浸回丹田处。李莲花面色苍白无比,面对焦急的方多病,却还是浅笑着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李相夷耗空了自己半数内力,此刻正靠在墙上慢慢调息。他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方多病去找些急补的药汤来,方多病干脆应下,这才匆忙出了门,直奔城里的药材铺子。
今晚这碧茶爆发也确实是李相夷疏忽了。碧茶自灵蛇谷那日被百药神露控制住后,已经许久没有冒出来过了。仅有的几次还是李莲花自身情绪大变,让碧茶钻了空子。
如今看来,那百药神露的药效已经淡去。即使再服用一次,效果也不会像首次使用那么好了。
李相夷替他把完脉,这才把李莲花的胳膊往被褥里塞了塞。李莲花勉强扯出笑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他的声音因方才那口鲜血而显得沙哑,“好了……小宝出去了,你要说什么?”
李相夷抓着他的胳膊,圈进手心里暖着,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李莲花扭动身体,费力地把胳膊抽出来。他精气微微缓和才发觉身体上的疼痛,连带着耐心都跟着消磨殆尽,道:“你快说吧……不然啊,等会小宝回来,以他的性子肯定寸步不离……”
“……”
李相夷抿抿唇,这才道:“我知道连泉在哪,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去,拿了冰片就走。”
李莲花浑身没什么力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等李相夷说完,他道:“我这已经没什么事了,迟则生变,你快去吧。”
“不行。”
李相夷果断拒绝了他,“冰片什么时候拿,就算不拿也可以。但你这里我可放心不下。”
他太了解李莲花的秉性了,知道对方此刻不过是在硬撑。李相夷也不多做言语,不管李莲花说什么他都不听,只是为他盖好被褥,守在床榻边上。
夜已经很深了,城内现在还开着的药铺没有几家。方多病几乎跑遍了半个小远城,才买了药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拎着药包一头扎进了小厨房,开始熬药。等这碗汤药熬好,方多病端进房里时,李莲花已经昏睡过去了。
李相夷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方多病将汤药放在桌上,下一刻就被李相夷拉着出了房间。
到了庭院外,方多病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李莲花他……”
“他中毒了。”
李相夷打断他,又顿了顿,继续道:“毒入肺腑,药石无医。”
方多病张了张嘴,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脑中一片混乱。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李相夷,却见对方仰头望向夜空。
月光如瀑,照亮了少年面庞上的银色面具。他声音中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方多病,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李相夷隐姓埋名,不愿回四顾门的真相。”
李相夷闭上双眼,抬手摁在面具上,第一次在方多病面前摘下了面具。面具落地,砸在他脚边,露出那张与李莲花有八分相似的面容。
陈年往事被发掘出来,静谧的夜晚,月光与闪烁的灯笼见证了曾经的血与泪。直到最后,李相夷轻轻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略过他走出了庭院。
末了,他侧头,轻声道:“李相夷是天下第一。”
“可我只要他长命百岁。”
碧茶被压制的很好,今晚不必再担心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