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和赶着驴,想了想,道:“从前吃多了。”
十安:“那如今也够久的了,怎么记得这么清?”
宋三少爷面无表情,前面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他喝了酒,思绪一恍惚,不由自主想起夏日南都的云霞。
红的像血。
“因为我长兄、庶兄骂我,私底下拿石头砸我。说我是头猪,吃够了过年就宰了上桌。”宋景和末了摇摇头,轻声笑道,“我记得清楚,总有一日,也要还回去。”
十安心里暗自庆幸,得亏她不怎么骂人,要不然有时候脾气躁,嘴没把门把他骂了,这往后大半辈子都要提防着。
“回去了之后,咱们兴许是要回英国公府了。”宋景和说。
十安吹风眯起了眼睛,道:“你家在那,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乡下住。”
宋景和看她傻笑,也懒得同她掰开来细算。一扬鞭,吃饱草料的小毛驴嗒嗒上路,傍晚就可以回去了。
……
到了西县,陈家冲那儿冒烟,浓烟滚滚,一群人忙着救火,等看见宋景和归来,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他跳下马车,庄子里面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房梁已经烧塌,近了便会被浓烟呛住。
管家丢了桶,跪在宋三少爷面前痛哭流涕:“是小人没有管好,如今柳絮纷飞,杨絮更多,一个不着居然起了火。起初火不大,咱们一会儿就扑灭了。原本想歇一会儿睡个觉。谁知睡梦里这庄子里又起了火!”
“咱们也差点被烧死了。”庄子里的其他人苦着脸,虽管事一起跪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熊熊大火,救是救不来了,火舌吞噬了里面所有东西。
宋三少爷立在人前良久,最终淡淡说道:“这火势有意还是无意?”
管事的不敢答,推着道:“那时候咱们都睡着了,未曾看见。”
他眼眸里骤然便冷:“那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宋景和将随时携带的卖身契翻出一叠来,纸张被他掸了下:“这些我随身带着。你们人还活着,我很欣慰。”
“这火起的真不大是时候,索性如今天没黑透,委屈你们一晚上,隔日我便替你们找下家。”
他说罢对着管事的笑了笑,半蹲了下来,衣摆垂地,银灰的宫绦穗子被他捏在了手里。
宋三少爷一字一句对着那管事慢慢道:“你是我最忠实的奴才,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从他看见火势的时候,宋景和心就一冷。
这么一个庄子决计不会烧成这样,若非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如何得成?
不过既然起了火,那旺财定然也成了一直烤熟了的狗。地上黑压压跪着人,心却都是隔着肚皮与他有异。
“十安?十安!”宋景和站起身掸了掸衣袍,竟看不见十安的影子,大喊了几声。
火势熊熊,不见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