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若是听不到他们说话,指不定自己还是要跟着宁寻的。但夜里细思,他不过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喜欢的物件,更何况还门不当户不对的。
街上跑过几个画工,认得江弱水的就吹个哨儿问他:“你怎么不去跟着秋先生去临摹壁新出来的那幅春江晚景图?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你又要被打了!”
他站起来大声道:“打就打,我不要再临摹别人的东西。”
十安诧异地看着他,半晌江弱水红着脸跟她道:“别听他们说的话,我爹其实也并不怎么打我。”
“我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着能不能画你。”他不敢看十安,道,“你生的有灵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落笔的时候仿佛找到了一点手感,所以……”
怕十安生气,江弱水举手发了个毒誓。
春山县刮了风,似乎要下雨了,十安背上小包裹后头租了他家一个后门边儿的小院儿。这儿位置靠山,几条要道都不在这儿,平日里住的人多是画工画师这一伙人,屋多价低。
知道十安没有自己的户籍,江弱水疑惑过后并未再提,重新写了一份契约两个人按上指印。
后头江弱水发誓自己也不会卖画十安的画,她这才斟酌后搬过来。
十安没什么身家,一套衣裳放进柜子里后趁着雨没有落下来赶紧把被褥枕头挂帐都买回来。
这晚上江弱水自己起火烧饭,十安扒在门边上偷看了几眼。
他下午的时候还是出去临摹那幅画去了,衣服上一身墨迹。江弱水似腼腆过了头,被十安盯着慢慢的整个脸都通红,清秀的脸上沾的墨也挡不住。
她后知后觉,尴尬之余差点没从台阶上翻下去。
被宁寻治过后的十安如今脸色好转,虽是瘦了,身子更玲珑有致,也不知道喝的都是什么,穿心衣的时候紧巴巴的,她便找个布条把前面的两团小兔子都缠了起来。
第二日江弱水是看了好几回,自此能避着十安便也避着。
人都是有邪念的,没有那可真是见了鬼。
熟悉起来后十安借了江弱水的户籍租了个临街的小店铺,只一间,斜对着他家书肆。
十安字写的丑,面馆的名字还是江弱水给她写的,不过正如他爹所说的,字画里工匠气息太重。他每每看见了总是神色黯然。
令人可喜的大抵就是十安的嗓子了,养了小三个月渐渐能有声,以至于她后面瞧见那个老大夫时盖头添的极为的多。
这日江弱水背着画具回来,十安这儿午后没什么人,自己趴在小桌上打瞌睡。他歪头看了看,半晌笑了笑,自己在对面摊开自己的画纸,把她这样子画了下来,晾干之后卷好了放置到自己的画架子上。
入秋后下了几场雨,十安快要睡着时就叫着雨声惊醒。自己忙将外面的桌子搬回来,雨点打在卷棚顶上,医馆的老大夫小跑过来躲雨,正巧是中午没吃,十安给他下了一晚骨汤底的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