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后人对魏晋以来志怪小说里关于狗的分类,属异犬级别并被后人推崇的狗,陆机先生豢养的黄耳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存在。
这件事,不光是记录在了《晋书·列传冠世”,在他未出仕的时候,除了肯读书写字绘画以外,作为门阀士族的子弟,同样喜欢游山玩水,虽说“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在那个时代是陆机们的天然福利,但儒家教导的六艺,在陆机的身上一样都没有落下。
不过,也因为是在那个时代,游玩打猎也是门阀子弟的天然福利之一。像陆机这样的门阀子弟,猎犬自然也就成了他们这一类人相互比较的资本,谁有一条好狗,在人群里自然也就是大家点赞的对象。
在未去洛阳任职之前,陆机养了一条狗,取名叫黄耳。但从陆机给狗取的名字来看,这条狗应该是个花色的,估计就是两只耳朵是黄色的。
黄耳是怎么弄来的史书上没有说,或许是陆机自家畜养的田犬下的崽,或许是依附陆家的门客见陆机喜欢打猎,从乡下弄来一只赶山狗的幼崽送给了陆机。
反正在豢养的时候,这只狗就入了陆机的法眼。而且随着陆机的豢养,在众狗之中愈发是脱颖而出,陪着陆机打猎时不光是跑的快追的上猎物,而且还很机灵,能看得到主人的颜色,听得懂主人的话语。这样陆机更加的喜爱它。
据说,某次,陆机的朋友要借黄耳去打猎,陆机也同意了。哪知道这个朋友竟然将黄耳带到了三百里外的地方,不知道是朋友招待黄耳不周还是什么的,某次,朋友带着黄耳又出去打猎的时候,居然将黄耳弄丢了。
因为黄耳走丢了,陆机的朋友又专程赶过来向陆机道歉,哪知道到了陆机的住处,发现黄耳早早的就待在了陆机身边。等到朋友把事情说过之后,陆机这才知道,居然是黄耳丢下朋友自己沿着路跑回来的,算算时间,比朋友还早到了两三天。
陆机不由得大喜,对黄耳愈发的看重了。等到陆机去洛阳的时候,陆机把黄耳也带在了身边。一路上车行舟楫,黄耳的表现让陆机的名声更添了几分,连船夫车夫和打尖的驿站对黄耳都有了高度的评价。
从江南吴郡到洛阳,也算得上是背井离乡,加上到洛阳闲居一段时间后,朝廷还没有正式给陆机任职,不禁让陆机在百无聊赖之间有些想念起家乡的鲈鱼来,再加上很久也没有收到家里的书信了。一人一狗对坐的时候,陆机忍不住笑着对黄耳说,家里很久没有来信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信往家里送一回呢?
出乎陆机意料的是,黄耳在听到陆机的这番话以后,又是摇头又是摆尾,还汪汪汪地叫了几声;仿佛在应答陆机一般——我愿意我愿意,我做得到我做得到。
见黄耳这番动作,陆机也是动了心。就试着写了一封家书,用竹筒装着封好,系在黄耳的脖子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黄耳走出家门走上驿路往家乡的方向跑去。
按照任昉在《述异记》的说法,当时黄耳是沿着路一路向南狂奔,渴了喝水,饿了就自己在山野中打猎填饱肚子。经过大江大河的时候,还会循着渡口找到船家,摇头摆尾向船夫打好招呼,等上船之后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坐着,等过了河之后还会很礼貌的向船夫交代一声,然后飞奔着离开。
等到了吴郡陆氏,黄耳叫开了门。家人们也是大奇,陆机没有捎信回来,怎么黄耳先跑回来了。再顺着黄耳的叫声往狗脖子上一看,居然有一个竹筒,待家人把竹筒拿下来以后,揭开竹筒上的封印,里面原来是陆机写给家里的信。
更奇异的是,家人在看陆机的信时,黄耳趴在地上不做声,但等信看完之后,黄耳又汪汪的叫了起来,仿佛要求家里人给陆机回信一般。
家里人照着陆机的法子写好书信塞进竹筒里继续挂在黄耳的脖子上以后,黄耳转身离开了陆家朝洛阳方向跑去。
等陆机与黄耳在洛阳再相见时,算算时间,黄耳跑的这个来回,居然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而当初自己带着黄耳从家里出发时,一个单边差不多就花了半个月时间。
打这以后,不管去哪里,陆机都把黄耳随身带着。后来狗死了,陆机就用棺木将它运回村中安葬,离陆家两百步,堆土作坟。后世编纂的《松江府志》里,还专门记载了“黄耳冢”一事。
“犬书曾去洛,鹤病悔逊秦。”“筠筒音断水云村,吠入空林枸杞根。我亦天涯音信杳,卢令诗在为招魂。”
能够让后世的诗人在作品中不断的提起自己的名字,黄耳也算是走上了自己的狗生巅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