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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清昭深以为然。辞雨虽然平日嬉嬉笑笑的，内里却是个刚硬脾气，在这件事上，并不太可能因为相篱是她师父而服软。

&ldo;那我们就任由辞雨留在宫里了吗?&rdo;

&ldo;你以为，她能在宫里再留多久?&rdo;

清昭初时确实有些发愣，但转念一细想，便很快明白过来，不由暗骂自己不动脑子。

如今子归已然不顾尊严，混入国师府探查打点，为防夜长梦多，一切事情当是宜早不宜迟，想来距离真正动手并不会有太多时日，而辞雨能够留在宫中的日子，基本也就是这些了。一旦刺杀国师得手，他们下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太子。

到那一日，辞雨的身份是不能不揭破的，她注定无法留在太子身边，而不论他们怎样对待太子，终究会令辞雨伤心。但那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的事，到那时，即便闹个天翻地覆，也比现在面对从容许多。

&ldo;小昭。&rdo;云涯的眼神里暗含着几分宠溺，正如过去这么多年教她修行时一样，&ldo;你看，明明你能想得通透的，只是因为师父在这里，就不愿意去自己想了，是不是?&rdo;

清昭被他说得极不好意思，嗫嚅道：&ldo;是徒儿偷懒了。&rdo;

云涯只含笑看她，将她看得越发羞愧时，却突然闻得他一声轻叹。

&ldo;小昭，我并非不想让你依赖，只是假如有一天师父不在了，你该怎么办。&rdo;

清昭猛然听见这一句，自己尚未反应过来，眼泪却先一步涌上来遮挡了视线，她以为自己的语声尚算得平静，开口才发现已带了浓重的哭腔：&ldo;什么不在了?你乱说什么?&rdo;

&ldo;别哭别哭。&rdo;云涯并未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素日安静的脸上也现出慌乱之色，&ldo;我不过这样一说。&rdo;

&ldo;这是能随便说的吗!&rdo;清昭撒泼，&ldo;收回去!快收回去!&rdo;

云涯不得不投降：&ldo;好好，是为师错了，小昭不要生气，我方才全是胡说的。&rdo;

清昭这才抬手，拽着袖子飞快往两眼上一抹，眨眨眼睛，故意扯出一个坏笑：&ldo;嗯，果然还是这招管用。&rdo;

云涯无奈地看她一眼：&ldo;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赖。&rdo;

他不说便罢，一提这话，清昭越发没脸没皮：&ldo;无赖还不是您老人家给惯的。&rdo;

在云涯陡然黑了三分的脸色中，清昭忙笑呵呵地将两人的酒杯满上：&ldo;师父喝酒，吃菜。&rdo;

云涯还未举杯，反倒是她自己先一饮而尽，酒入喉头，本是如此甘甜清冽的梨花酿，硬生生被她品出了一抹辛辣。

明明那样在意一个人，却既希望他知晓，又试图不让他知晓，她是有毛病了吧。

&ldo;小昭。&rdo;云涯忽然又唤她。

她作洗耳恭听状，云涯却偏又不作声了，只垂眸望着桌上的酒菜，似是心事满腹。清昭亦不敢催他，只得静候。

隔壁雅间都行过了一轮酒令，云涯才终于再度开口，声音低低的：&ldo;你……真的没有想过，离开师父到外面去看看?&rdo;

清昭立刻警醒起来：&ldo;什么意思?师父你不会又要赶我走吧?&rdo;

&ldo;为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从小长在山上，终日与我相对，我有时会想，你会觉得无趣吗?你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只是没有别的选择?&rdo;

云涯转过头来，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下过小雨的天街，但清昭却觉得，那仿佛青石板一样的平静之下，是一种被努力掩饰的哀伤。

&ldo;小昭，待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会不会想像子归和辞雨一样，离开师父去游历，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人?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同他们一道，正好……&rdo;

他话音未尽，却被清昭坚定地打断：&ldo;我不想。&rdo;

她直直地望着云涯的眼睛。他为什么又突然说这样的话，难道非要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守在他身边吗。

不行的，她怎么能对师父说这样露骨的话。

&ldo;师父，你不要对我要求太高了罢。&rdo;她以手支头，靠在桌上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ldo;你想啊，我连不坏之身都没有修成，好好留在山上修行都来不及，哪有工夫下山游历啊?&rdo;

她眼睛一转，&ldo;假如师父待腻了玉阑峰，我倒是可以陪你四处走走，说不定换座山头当山大王?&rdo;

云涯掌不住笑，连连摇头：&ldo;你啊，还是不要去祸害别的山头了。罢了罢了，既然你愿意，那今后还是跟着师父回玉阑峰罢。&rdo;

清昭大大咧咧地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吃，心里却是既好笑又怅然。

他哪里知道，天上地下，她只想在他身边。

第五十三章人间

这之后的数日，清昭每天都揣着心事，每当临近申时，更是一颗心悬着。但几天过去，却是风平浪静，一丝响动也没有。

她与云涯天天在燕云楼守着，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国师和阴谋，他们只是混迹京城无所事事的一对师徒而已。只有相篱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脸色，提醒着她前方还有一场恶战。

相篱的脾气如今一日三变，一会儿责怪子归没能耐，这么多天还打点不妥当，一会儿又担心子归已在国师府里遭遇了不测，怪自己没教好他本事，弄得清昭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紧张，连带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