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荀正瞧着入神,恰逢安娴抬头仰望,冷不防的撞进一双灵动的黑瞳之中,风雪沾上了安娴的脸颊,斗篷下的那张小脸便带了被风刮过的冻红,犹如四月里的桃花,粉雕玉琢。
齐荀心口陡地一紧,即便是多年以来养出的清心寡欲,这当头,也还是慌乱地侧了目。
&ldo;麻烦。&rdo;齐荀用冷脸掩盖了失常,脚步挪动,也不顾安娴有没有跟来,但手里的油纸伞却还是保持着立在中间的位置。
安娴并不介意被人说麻烦,从小她习惯了家人称她为麻烦精,瞧着头上的伞移了位置,当下脚步跟紧,一步都未落下。
齐荀腿长,安娴早就见识过,那日的宫墙夹道里,她追了一路,脚肚子痛了两日,今日天上还在落雪,若是齐荀脚步真要快起来,还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追得上。
果然,没走几步雪花瓣儿又重新落在了脸庞上,安娴才发现油纸伞早就不在自己头顶上。
再一看那人,就跟没发现伞底下少了人似的,脚步没个停顿直往前冲,安娴惊讶了,自打她懂事以来,从未见过这般没有绅士风度的人,压制住的暴躁小性子,&rso;腾&rso;的一下窜出了火气,脚尖铲起一团残雪,雪渣子尽数落在了齐荀的衣袍后摆。
然而等齐荀回头,做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时,见到的却是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眼里噙着泪,正楚楚可怜地望向他,连音色都变了,&ldo;痛。&rdo;
磕到石头了,脚趾头钻心的痛。
安娴是真真切切的哭了出来,谁能想到这雪堆子底下竟然翘了砖头。
当真是天选之子,碰都碰不得了。
安娴哭的委屈,冻的通红的手背,抹了一把泪水,又是一阵刺骨的冰凉。
&ldo;怎就不能坐步辇了?这都是些什么规矩,合着你适才叫我过来,就是想欺负人了。&rdo;
小性子一上来,齐荀他是哪根葱,安娴又不知道了,这会子只是站在那里,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的越厉害。
就算是自己生了害人之心才吃了亏,可那罪魁祸首不还是跟前那冷呆子吗,但凡他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不会让自己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徒步走在雪地里。
还抢了伞!
适才来的路上,顺庆为了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会子人还在后面的拐角处,迟迟没跟上来,跟前没了顺庆,遇上这种情况,齐荀就得自个儿想办法。
齐荀脚步一向很快,并非故意将安娴甩在后方,实则走了两步,他已经察觉安娴没跟上来,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安娴荡起的一团雪砸到了衣袍上。
本想斥责一句,&ldo;谁给你的胆子!&rdo;
却被她先哭上了,那惨兮兮的样子八成也不是装的,倒像是真的疼。
父皇曾说,不喜人哭,当时他并没多大感触,如今瞧见安娴一脸的泪水,他也觉得,自己不喜看人哭。
齐荀尽管脸色依旧冷硬,却往回退了两步,默默地将油纸伞移到了安娴头上,声音清楚淡然,&ldo;走路没让你踹砖头,下回看准了再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