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潮水,他如同置身海底。
孤零零的天空只有月亮孤独的璀璨,看不见昔日伴舞的群星。路灯的光芒也抛弃了月亮,又或者乐见于其独舞的身姿。
许则言骑着一辆自行车,慢慢的在路边逛着,这个点也没有几家店铺还开着门了,也就偶尔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个体。
许则言慢慢的骑过去,穿过马路,现在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安静的要命,许则言看着身后传来了一阵追逐打闹声,许则言回头看去,只见七八个刚下班的打工学生骑着车在那里你追我赶的,好生欢乐。
“我们吃宵夜去了,老许你去不去?”一个岁数小点的男生道“不打算买点明天早上吃的东西么?天天就啃着你那些面包?你都快吃成欧洲人了。”
“我争取明天去买馒头和咸菜,怎么样?”许则言笑了笑“实在不行你给我发钱叫我明天给你们买早饭去?”
“我靠,许哥,你真是我许哥,怎么?怕我们AA制是吧,你挣的不比我们多?”那个男生叹了口气“你天天的是禁欲风吗?喝酒喝酒不来,吃饭吃饭也不来,你是决定出家当苦行僧了,还是说哥们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找对象了?”说罢这位同志的眼睛灵性的动了动,一种要刨根问底的求知欲如此的浓烈。
“你。。。你有病吧。。。”许则言口吃着骂了一句“我,我只是逛逛,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有女生喜欢的样子?”他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我走了你们去吃吧。”
“行吧行吧,大忙人!”那个朋友招呼了两句就走了,许则言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来了一些。
“嗯,到点了。。。也该走了。。。”许则言看了看手机,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则言骑过两个十字路口,这块靠着一些老楼,这些老楼最高的也就不过五层而已,涂了一层红色的新漆,也仍可以看得出老旧来。
许则言把自行车骑进小区里,这个老小区中间就像是老城的胡同巷子,绕绕着,错综复杂,外面那几个五层楼就像是城墙一样,里面这些小小的平房藏在里面。
“这个小区也是真会建。。。不知道的以为在这里建立军事堡垒呢。”许则言第一次来这里的印象是这个,因为他走了半天没走出去,最后还是这里面的老大爷给他指了指地方他才出来的。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座两层小教堂,教堂上的十字架在朦胧的月色下看得很模糊。
许则言摸了摸胸口的吊坠,那是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许则言慢慢的摸了摸那十字架,那十字架放在他的胸口,许则言摸着那上面的纹路,上面篆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英文,听神父说是刻了创世纪的第一段。
许则言的脸上闪过一丝虔诚,他进入教会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说来倒也有几分古怪,他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天,在白莲剧院的那一天,他看见那被染成血红色的天空,那个狰狞的黑色的。。。王座?
这个十字架也并不是他买的,而是别人送的,当许则言和印象里的怪物厮杀后,他便没有了印象,再次醒来时,便是出现在了一个教堂里,当时他的身上全是血,浑身乏力,是教堂里的神父和一个年轻男生给他包扎的伤口。
“有人把你放在了门口,然后就走了。。。”教堂里的老神父是这么说的,他给许则言说了说身上的情况,然后把许则言送去了医院,走之前给许则言塞了这个十字架,说让他时不时回来看看,哪怕是不信教,也常来这边玩玩。
许则言自然是十分懵逼,但是当时的他还不知道父母的情况,打了电话也死活打不通,直到第二天的报道,白莲剧院发生了一场火灾,剧院里的观众都被烧的惨不忍睹,地下停车场也塌方了,那里变成了一座废墟,曾经承载着他骄傲的废墟如今把他的一切都掩盖了起来。
许则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力去思考更多,那是他走不出来的时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看上去荒谬绝伦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他一个普通人身上。
是父亲把自己带出来了吗?那他人呢,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妈妈呢?妹妹呢。。。。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只有一句不在服务区内作为回应。
还记得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当许延明的那些朋友邻居到了许则言的病房里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个面如死灰的男孩不声不响。
他们看到的新闻是无一生还,但他们还是为许家还有最后一棵苗感到幸运,那些叔叔伯伯们的照顾,让许则言也略微好受了一点
但是,从他们偷听到。。。爸爸妈妈他们。。。应该是回不来了。。。。
许则言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里头安然无恙,无论经历什么样的变故与破坏,这些没有生命的家具还是保持着沉默,墙上的照片柜子上的玩具依旧,唯有他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一样。。。
“他们会回来的。。。。会回来的。。。”许则言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但是事实就是没有任何一个许则言之外的许家人,回到这个屋子。。。
许则言没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从来没听父母提过他们,而如今父母也不在了,甚至连妹妹。。。都见不到了。。。
许则言似乎一下子被这个世界放逐了一样,那时的他像是一个行走的僵尸,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他甚至不怕那些怪物了,如果再次见到那些东西许则言想必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因为压抑的孤单比恐惧与死亡更让他不安且愤怒。
他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找谁,他想倾诉,可身边又有谁呢。。。他想说的话只能咽在肚子里,他哭过几次,但觉得那有什么用呢。。。哭了就会让事情变好么?
当然,那两位神职人员的帮助,许则言也是非常感动的,他见了那些怪物,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乱七八糟,也许是出于救下自己带来的好感吧,许则言也开始做礼拜,去祷告,久而久之,也成了半个基督徒。。。
当然他知道在内行人眼里他就是个不入流的半吊子,许则言也不在乎人家说什么,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许则言从从初中毕业到高中毕业,马上成年了,这四年对他来说如此的漫长。
后来就是陈祁龙帮助他,资助他上学,许则言来他这里打工,受了很多照顾,起码现在饿不着也能有不少的闲钱,这是陈祁龙的好心,他拒绝也拒绝不了,只有很少的时候陈祁龙要求他晚上去他家玩的时候,许则言才少有的不去教堂。
许则言没有一刻不担心父母的下落,他总是觉得他们没有死,为此他还在那场本该哀悼的葬礼上怒吼且咆哮,在众人的眼中,他看到的,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失落。
没有一具尸体可以证明属于许延明他们,没有一具尸体,没见着尸体不就说明,他们可能还活着么?为什么不能再试试看。。。。万一。。。万一。。。
许则言无奈的笑了笑,把这些情绪逐出他的脑子里,每次他都会想起这些不好的事情,想起那些怪物,他说了会有人相信么,肯定没有人会信,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神经病抓起来治疗。
许则言看着教堂的厚木门,轻轻地敲了敲,里面传来了慵懒的年轻男声。
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有些发福的年轻男生,他满脸困意的看着许则言,揉了揉眼睛“嗯?来了!快进来吧,正好神父先生祷告完了。”
“好。”许则言回答的也很利索,他也不愿意耽误人家太久的时间。
他看向大堂里,神父站在那尊一人半高的基督像前祈祷着,又好像是在钻研着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功力深厚的法师在吟唱着强大法术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