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范氏还没进门就闻到肉香,边加快了脚步边骂:“一群没良心的兔崽子,躲在家里偷着吃肉。这肉有猫狗吃的,有耗子吃的,偏偏没有人吃的?”
翠微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极品祖母来了,这堪比帕瓦罗蒂的高音带着蛮横的泼妇气势,真真让人领教了。
王东升眉头一拧,站起身来,想说些好话,再把兔肉送过去,总能息事宁人。
月娘也忙站起来,想招呼三个孩子进屋去,婆婆撒起泼来什么难听话都说,可别吓坏了孩子们。
这时,王范氏已经杀气腾腾的踏进院子,正看到桌上的兔子肉,双手叉腰,顶着一头散乱的花白头发,根本不给王东升开口的机会,张口就骂:“月娘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养的践娘们儿,有了肉不想着先孝敬公婆自己先吃起来了,你们李家就是教女儿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连生三个丫头片子,要不是你平时还算本分,我早就让老大休了你!没想到现在越发的没眼力见了,你自己不识礼数,我这张老脸还嫌丢人呢!我王家可不是那等没规没矩人家,今天定是不能饶你!”
王东升气的脸色铁青,往日因为月娘温顺守礼,对这个娘有求必应,倒也平安。今天竟因为一碗兔肉就说了月娘这许多腌臜话,让他这做儿子的都听不下去了。
他越过桌子,想要开口相劝,哪知刚一张嘴,就被王范氏堵了回去:“你这个不孝子休想替下贱娘们求情,等我骂够了她,再来教训你。这些年,你也被她教坏了!”
王东升一愣,气的索性也不再劝她,只拉过月娘低声安慰。
月娘更是苍白着脸色,眼泪直在眼眶里转。这么多年来,丈夫看病的钱都如数上交,便是家里有了一点多余的收入也要交一部分给婆婆,婆婆家隔三差五就吃顿肉,自己三个孩子却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顿。每到换季时节,公公婆婆和小叔的换季衣服不都是她在做?骂自己也就算了,连自己爹娘都骂了,况且,还当着三个女儿的面,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委屈不平。
紫薇抱住翠微,翠微胆小,生怕她被祖母吓着。
翠微还真是被震惊了,果真是泼妇中的泼妇,极品中的极品,胡搅蛮缠,无事生非天下第一。
王范氏见自己一顿大骂连个屁都没骂出来,更嚣张得意,遂进的屋来,咬牙切齿,杀气腾腾,散乱的白发随着她的走动飘飘而起。
才刚一只脚踏进堂屋,便听翠微大叫:“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想是饿的喝了狗尿吃了狗屎,一张嘴便又骚又臭,简直不是说话,是在喷粪呀!”
王范氏气的肺都要炸了,浑身颤抖着,硕大肥胖的肚子一鼓一鼓,再配上她一双金鱼眼,简直像一只气鼓鼓的蛤蟆。
翠微实在忍不住,大笑出来,对着王范氏肌肉抽搐的黑脸,喊道:“喂,我说那吃了狗屎的疯婆子,你小心肚子爆掉。”
竟然骂自己吃狗屎,王范氏气的口干舌燥,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来,凶声恶煞的挽起袖子冲着翠微奔来,一边骂道:“小贱蹄子,老娘肚子暴掉也是被你气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翠微身子灵活,早就一闪身躲到旁边,王范氏收势不住,扑倒在桌子上,一张胖脸正趴进肉碗里,头发上,脸上滴滴答答的滴下油来。
翠微忍不住拍手叫好:“狗屎吃多了,连吃肉也一副狗吃屎模样。你少吃些,万一肚子爆了,狗屎流出来,我们都要被熏死了。”
王东升听翠微越说越过分,就要开口阻止,月娘不满的瞪他一眼,低声耳语:“你不为我主持公道也就算了,女儿给我出口气你还拦着?”
王东升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对不住月娘,只好闭口不语。
王范氏看翠微拍着手笑盈盈的样子,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她抬手拨拉开散乱的头发,“嘴贱的小蹄子,你给我好好看清楚,我是你祖母!不是疯婆子,更没吃狗屎!”
翠微强忍着笑意,向前一小步,看了几眼,一本正经的摇头说:“你才不是我祖母,我祖母最讲规矩礼数,怎么会为了一碗肉就打骂自己的儿子,孙女?你这疯婆子冒充我祖母,坏她老人家名声,真是找打!”
说着,拾起身边的笤帚,跑过去抡起来就是一顿猛打,王东升想要拦都来不及了。
王范氏没想到翠微如此大胆,没有防备,身上头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子,气的快要吐血了。
看着翠微麻杆似的胳膊,她发狠去抢。翠微虽然瘦小,但是上一世学过的技巧还在,左躲右闪,王范氏肥胖的身子陀螺般跟着她转来转去,一会功夫就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她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胖腿往前伸着,捂着胸口,强压着恶心。
头发完全散落下来,脸上的汤汁干了,呈现一缕缕黄色的印迹,哪还有来时气势。
鲁迅先生说要痛打落水狗,翠微又抡起笤帚打下去。
“翠微,别打了,她真是你祖母。”王东升觉得翠微有些过分了,再怎么说也没有晚辈打长辈的道理。
“爹,你没有看错吧?这疯婆子真的是祖母?”翠微盯着王范氏,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浪蹄子,你爹的话都不信?”王范氏实在没力气再骂了,只拿一双吃人的眼睛恶狠狠的剜着翠微。
翠微端详一阵,清脆的笑起来,远远的伸出手臂,柔声说道:“原来真是祖母。您好好的装什么疯子嘛?快,让翠微扶你起来吧。”
一句话差点没把王范氏气的背过气去,我什么时候装疯了?还不都是你这小浪蹄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