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黑现在很乱,他再厉害也还只是个孩子,他是有见识,也是有本事,做事也是有章法,可这些在他突然得知整个部落搬走后,都用不上了。
到如今,他才明白,他的老爹,布尔哈齐部落的族长,布尔哈齐·素木普日,瞒着他很多事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布尔哈齐部落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从他两三岁记事起,他就没有觉得部落和其他的部落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不同,可能也就是他们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游牧民族,他们还干着游商这一行。
等他六七岁稍微大点后,老爹就带着他开始走南闯北。
现在回想,那些年的走南闯北里,老爹的做法,处处都是破绽。
比如,除了第一年带他回去过年后,再也没有带他回去过年。
偶尔回到草原上,也待不到半个月就又带着他走南闯北。
会在很多地方买房子,但不住,只是偶尔让他在某个地方歇脚,也不让他回草原上。
比如,对他更加严厉了,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会的都一股脑的教给他,不会就继续学,直到学会为止。
比如,会教给他很多行走江湖的技巧,会告诉他行商的诀窍,会教他为人处世的方法,他当初傻傻的以为,是老爹要让他当部落的继承人,好让他也会带着部落游商。
再比如,老爹对巫祈的托孤,他以为只是为了更好的历练他。。。。。。
所以。。。。。。为什么瞒着他。。。。。。
“热乎乎的元宵,要不要来一碗?”
齐小黑眼神没有聚焦,茫然的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这碗有些模糊的东西。
“黑芝麻馅的,可甜了,我还加了酒糟。”
顺着拿碗的手看上去,是面色平静的巫祈。
蒸腾的热气,熏的他有些看不清巫祈的脸。
“尝一个,元宵佳节,怎么能没有元宵。”
巫祈像是个卖汤圆的,只顾着推销自己的汤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话。
齐小黑低眸,就只盯着瓷碗,好半晌才看清,碗里是七八个煮的软乎乎的元宵,有一个漏了馅,渗出黑芝麻的馅料,染的汤都有些发灰,汤里还有不少饱满的米粒漂浮着,配着白色的汤匙,格外的诱人。
巫祈的指尖被瓷碗的热气熏的通红,平静的把碗放在齐小黑眼前,没再说让他尝一个,却异常坚持的没有拿开。
齐小黑慢吞吞的接过瓷碗,用汤匙舀起一个,放进嘴里,才开始还是慢慢的嚼,后来速度越来越快,都顾不上烫,一个接一个把那元宵塞进嘴里。
满嘴塞满元宵,齐小黑一声不吭的把瓷碗放回去,背过身开始发呆。
巫祈又重新往碗里舀元宵,边舀边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那孩子看样子是找不到父亲了,他母亲也没了,不如我们养他吧?”
“他是我们雨水那天捡回来的,不如起名叫齐雨吧,给你当个弟弟,实在不行当儿子养也行,也算是给他添个亲人。”
齐小黑的心一颤,没有说话。
巫祈嚼着一颗元宵,黑芝麻香的很,也不管齐小黑都不搭理自己,咽下去后又说。
“明天修整一上午,下午我们就南下。”
巫祈无奈的看了一眼齐小黑,摇了摇头,把碗放一边,抱起放旁边床褥上的新出炉的“齐雨”,塞到了齐小黑怀里。
“行了,别坐着了,带孩子吧,孩子睡了,你也睡去。”
说完也不去操心他俩了,把火熄一熄,吹灭蒙古包里的灯。
褥子一抖,把齐小黑强行塞进被子里,看齐雨还算安稳,打了个哈欠道。
“很晚了,快睡吧,别让我明天看见你顶着一双熊猫眼。”
草原上的夜很寂静,到太阳从门帘缝里照到齐小黑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