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炸雷在天空爆开,震的天地为之一荡。
雨势越加的猛烈,风吹歪雨丝,如瓢泼浇上长廊,洒落在黑色的靴尖前。
何镌霖迎着风雨而立,任凭水汽扑面,风吹扬他的袍角。
黑伞被收起杵在身后的廊柱上,伞面的水在地面上流成一条蜿蜒的水线。
他微仰着下巴,静静的望着灰蒙蒙的雨幕,清亮的眼眸倒映着淅淅沥沥的雨线和暗沉的天空,一片灰蒙。
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内打开,他闻声回首,就看见秦玉舞站在门内抬头望着他。
她已经换好了干爽的衣裳,小脸也恢复了白净,如果不是挽好的发丝湿漉漉的,恍如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表哥,玉舞准备好了。”秦玉舞道。
“走吧。”何镌霖垂下眼眸,转身往内院走。
秦玉舞忙迈步跟了上去。
何府没有国公府的气派,清门小户,虽然布置的雅致有沟壑,但并不敞阔,可短短的路途,秦玉舞却觉得走的太久太久,让她心里都滋生出来一股不耐烦。如果没有何镌霖在前方,她恨不得提起裙摆飞奔起来,至少能少受一些因为路程所拉长的内心煎熬。
七转八绕,终于到了何娉婷的闺房门口。
木伯娘站在门外,廊顶的灯笼已经点亮,映得她整个人的身形佝偻,透出一股苍老。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看见秦玉舞时,眼眶里瞬间浮起了泪花,已是未语人先泪两行。
“表小姐……”
秦玉舞走上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何娉婷的闺房门。
门开着,但此时的秦玉舞,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只觉得脚沉如铁,挪不动分毫。
风雨在她身后呼啸,裙裾飞扬,也掀不动她的脚。
何镌霖在门口驻足,回首看她,看见她那张白净的脸上变换着悲悯、怯懦、不忍和无措的表情,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她调整好心情。
倒是屋内,忽然响起了声音,那是一种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木制品摇晃的“嘎吱”。
何镌霖脸色一变,快步就往屋内行去。
秦玉舞此时也不再踌躇,快速跟了进去。
屋内很暗,风从门口刮进来,吹得布帘飞扬。秦玉舞跟在何镌霖身后往内室走,进门时被吹飞的门帘扑脸,她随手拂开,就看见了坐在床上,不停用脑袋撞床梁柱的何娉婷。
一头青丝散开,被风吹得凌乱,脸色分外的苍白憔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了光。
看见秦玉舞,何娉婷停止了用脑袋撞床柱子的举动,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她,眼里慢慢的就有晶晶亮亮的光亮了起来。
秦玉舞即便是经历了一轮生死之人,此时也稳不住心境,眼泪噗簌簌的落下来。她疾步上前,伸手握住何娉婷的手,却见何娉婷秀眉一蹙,低头细看,才发现被她抓住的双手手腕上包着药布,刚才她的举动显然是握疼了何娉婷。
秦玉舞忙松开手,又转头去掀开何娉婷腿上的薄被,看到脚腕上也缠着药布。
她怔怔的转回头看何娉婷,眼泪糊住了视线,看也看不清。
“手、脚……嘴呢,嘴巴呢?”秦玉舞哭着问,是抱有着期待的问,却也是绝望的问。来之前,她已经知道了何娉婷遭遇了什么,只是亲眼所确认,却依然难以接受。
何娉婷眼泪也流了下来,缓缓摇头。
秦玉舞一把抱住她,伏在她的肩头,哭了起来。
她不想哭,她想坚强,可是她忍不住。
忍不住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秦玉舞哽咽着不停的道歉,不停的道歉。
何娉婷手动不了,只能拿脑袋蹭秦玉舞,表示安慰。
何镌霖看着相拥哭泣的两姐妹,转头看向一旁,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