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明黄色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人,吴良辅面带焦急的喊了一声:“万岁爷?”
福临的眼珠转了转,睁开眼眸那一刹那,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孟古青。
泪水汩汩的流着,如同他在城墙上吐出的那口鲜血般糜烂,他伸出右手,置于悬空,声音断断续续,沙哑道:“表妹……”
站在一旁的吴良辅在原地徘徊,干着急着,也不敢上前打扰福临,虽然万岁爷眼前出现了幻象,但他贸然打断,一定会受到惩罚。
没有听到回答,福临自嘲地笑了笑,“表妹,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所以才不出现在我身边?”
他异常艰难地起身,捂着胸口的阵痛,等到坐直着身躯,眼前哪里还有孟古青在?
有的,只是吴良辅的那张谄笑着的脸。
福猛的临一脚踹开吴良辅,“老阉货!”
他胸中的憋闷稍微泄掉一些,许久未进一滴水的嘴唇干裂,泛白,全无半点血色。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板,不发一言。
吴良辅心中担忧,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万岁爷……”
福临一听到旁边那股嘈杂之音,抬起眼皮,冷冷地瞧了吴良辅一眼。
吴良辅瞬间紧闭嘴唇,低着头,弓着腰身,使劲将手上的拂尘往后摆了摆,生怕福临看不顺眼,只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福临将心中将要涌起的鲜血咽了下去,喉咙滚动。
站起身,自己手上的动作不停,在给自己系着纽扣,披上外衣,穿好靴子。
风风火火的走向乾清宫书房的方向。
“万岁爷,太医说您的身子需要静养,万不可操劳过度啊!”
吴良辅着急忙慌的赶上福临的脚步,有眼色的没有去太靠近福临,但谁承想福临嫌他有些碍脚,停下脚步,食指指着他,“朕告诉你,现在你不许跟朕说一句话,你要是说了一句话,你就是给朕下去领棍子吧。”
说罢,快步地走到书房,坐下椅子,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面目平静的拿起一本,摊开。
蜡烛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眉目英俊如画,却紧紧皱着眉,眸中倏尔绽放出危险的光芒。
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弹劾他耗费人力物力,给孟古青办及笄礼的事情,顺便还讽刺了一番他的行事荒唐。
骤然合上奏章,猛地将它摔在地上。
“放肆!”
深呼了几口气,福临捡起那本奏折,翻到最后一行,定睛一看,俨然就是太后的余党,索尼。
他怒极反笑,眼神中蕴含冰冷与肃杀,“朕这是太久没敲打你们,皮又痒了?”
闭上眼眸,又缓缓睁开眼,幽沉的眸色比漫长的夜色还寒凉。
“吴良辅!”
外边等候着的吴良辅脚步一跌,赶忙地爬了进来,“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福临扯出一丝笑容,从后边抽出一本弹劾索尼奢靡的奏章,甩到吴良辅前边,“罪臣索尼,行为乖张,不经官家允许,随意圈进土地,特,将索尼禁足在府三月,愿他在家中反省,他的政务暂时先交给鳌拜代为暂管。”
吴良辅心中震惊,面上之色不改分毫,“是,奴才这就去办。”
虽然说禁足三月不是一个很严重的惩罚,但福临到底也只有一些索尼圈进土地的证据,将他的行为束缚住,把政务交给鳌拜,索尼自然会被官员认为惹了皇帝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