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以来,她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黑色的,甚至是没有任何颜色的。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可能遭遇了伏击,遇到了不测的新闻,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没有间断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不看不听,几乎把自己屏蔽了起来。
甚至每时每分每秒,她都在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或者没有任何证据确认他已经死亡前,她是不会相信网络上,报纸上,以及各种社交新闻客户端上那些写得天花乱坠,甚至有七分逼真效果的新闻。
所以,她在后来的很多个时刻,甚至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就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她再试着用力挽留一下,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
她想应该会的吧,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让她疼入骨髓又痛彻心扉到无法挽回的结果。
傅青山修长有力的指骨之间夹着一个薄薄的信封,信封正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甚至力透纸背,是他的字迹。
写着,乔漫亲启。
乔漫低垂着眉眼,看着男人指间的信封,久久没动,不管是眼神动作还是反应,都是那种极度恐惧后的恍惚和茫然。
她怕信里真的写着什么道别的话,也怕什么都不是,就像那晚那样的风轻云淡叮嘱,连道别都没有。
矛盾重重,又有些似是而非的心理,不断地重复地折磨着她。
她很想伸手拿过来,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量,怎么也抬不起来。
“先看信,看完信如果觉得有什么想问的,到楼下找我,我等你。”
傅青山将指间的信封递到乔漫的身前,也没管她接没接住,就松开了手,然后转身便朝着楼梯口方向走了去。
信封随着男人松手,而飘落在高级柔软的地毯上,她像是弄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赶紧蹲下身子去捡,却在指间捏住信封的那一刻,被什么东西模糊了眼睛。
她蹲在那里几秒,或者是更长到她已经无法感知的时间,她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站起身,然后撕开信封的开口,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展开,接着男人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就瞬间映射到了她的眼睛里。
“漫漫,如果我没有发生意外,这封信就会在我从缅甸回来后化为灰烬,可……如果我发生了意外,这封信就会由老傅交给你。”
“一个月的时间,相信你应该已经接受并且消化了这个消息,也许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比谁都自私,以爱的名义,却做着混蛋的事情。”
“我出了意外,老爷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留下唯一的血脉,这个时候,你不要逞强,一定要听老傅的安排尽早出国,然后到了那边后,尽快的忘了我,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漫漫,我没输,你想一想,即便老爷子戎马一生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玩转阴谋与人心,行走在风光无限的名利场上,可最后却只剩下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欲望,没有结束,也没有救赎,其实是他输了,并且输的彻彻底底。”
“漫漫,你跟我说过,江山和美人难以两全,可我不想要两全,只想要你。”
“不用愧疚,我做这些并不是想对你证明我有多爱你,而是不想失去你。”
“关于那个孩子,关于奶奶,关于你的父母,顾东风,以及那么多无辜的人事物,我都想说一声对不起,即便老爷子没有直接的做什么,但也间接的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我,你大概会比现在幸福。”
“最后,记住,我爱你。”
这封信的内容,不再是温淡的叮嘱,不再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关心,而是真真正正的道别。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诀别的味道。
当遗书两个字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心脏紧缩,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是中央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的军长,是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是这个国家屈指可数的军事人才,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会不会继续走下去,她都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没有束缚的活着。
他还很年轻,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怔在那里几秒后,她才像是想起了傅青山的临下楼时说的那几句话,她疯了一样往楼下跑,过程中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傅青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吞云吐雾,听到红衫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后,凉凉漫漫的回过头,看向几乎从楼梯奔跑过来的女人。
她的肚子比上次见面时大了很多,整个人有些颓废,面色经常是没有营养的惨白,看到的感觉就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后的营养不良。
女人快步走到沙发旁,站在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男人身前,“傅青山,他……他真的殉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