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老妇哪怕轮番上阵,可是折腾一天下来,也都累坏了。直到萧颖的妆容达到她们的要求,这六名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才轻了一口气,由婢女扶去后厢休息。
萧颖身穿一袭绣着金凤的大红礼服,外披一件锦绣霞披,如云柔发盘成高高的发髻,头戴满是珠翠凤钗的璀璨凤冠,指环、手镯、臂钏、玉佩、香囊一应俱全。往昔清丽出尘的脸颊画着浓淡的妆容,更是显得说不出的美丽,尤其是娇靥上所带的那一分温柔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房间之内虽全部是女子,但面对这艳绝人寰的美人儿,也不禁失魂落魄了。
萧颖却没有这么多感觉,她被整治了一天,下午更是一动不动的摁在锦凳之上,此时如蒙大赦一般,可怜兮兮的向生母央求道:“阿娘,您让我到院中走走吧。”
萧颖比萧琮、萧婉等人小了很多岁,和他们自然不是同一个母亲,她的母亲只是萧岿的婢女,被萧岿临幸而有孕,生了萧颖被提为妾室,等萧颖和杨集有了婚约之后,萧家顾及皇族顾面,在萧岿灵前将她纳入嫡系,虽然这手段与高颎的女儿高灵如出一辙,可萧颖毕竟是帝王之女,其地位自然远非庶女变嫡女的高灵可比。
萧夫人“母以女为贵”,虽然别有没什么实际变化,可名义上已经成为萧岿平妻,她也知道不能让女儿乱走,免得坏了妆容,但又心疼女儿,不禁为难道:“可是你才刚刚打扮妥当啊,万一乱了妆容,岂非又要重新梳妆?关键是娶亲的队伍快到了,时间上来不及了。不如再等等吧?”
萧颖苦着脸道:“可是我都坐麻了,如果不活动活动,我怎么走路啊?”
萧夫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万一麻木了的女儿不幸摔倒,可不仅仅只是丢人现眼这么简单了,还是十分不吉利的表现,当即跑去询问那六名老女人,大家经过商量,终于勉强做出了妥协,允许萧颖走动,但只能在房间之内。
萧颖立即欢喜的站了起来,慌得大家赶紧提醒:“娘子慢一些,可别乱了装束。”
于是萧颖按照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顶着满头珠翠,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缓缓地在房间之内活动。
不久,远方的鼓乐之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府外,声声催人急。
“夫人,来了!迎亲队伍进府了。”几名婢女跑来通知。
“阿娘!”萧颖身子一顿,一种莫名的酸涩之感自心底涌起,望着母亲的一双明媚大眼睛充满了泪意。
“孩子,今天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应该高兴才是。”萧夫人的声音也哽咽了,她别过头去,不让女儿看见自己涌出的泪水。
萧颖盈盈拜倒,语气有些哽咽:“阿娘,从今天开始,女儿不能在你身边孝顺,阿娘自己保重。”
裴夫人将女儿扶了起来,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女儿,颤声道:“只要你过得好,阿娘就高兴了。嫁过去之后,切莫肆意妄为,要好好孝敬长辈、伺候夫君、恪守妇道,纵然成了王妃,也要知书达理、温柔娴淑,为天下女子表率,休要丢了杨两家的颜面。”
“女儿明白。”萧颖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光滑白皙脸蛋滑落下来。
萧夫人用手绢小心的沾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强笑了一下,又拉过秋水秋月,向她们姐妹吩咐道:“阿颖心地善良,不会亏待你们姐妹,你们也要好好待她,希望你们能像姐妹一样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秋水秋月下跪行礼:“请夫人放心。”
这时,又有婢女来通报,叫道:“夫人、娘子,新郎的车队到前堂了!”
六名老妇赶紧上前,紧张的说道:“夫人,让娘子坐下,我们检查一下装束。”
“好好好!”萧夫人连忙把女儿扶到位子,由六名给萧颖补妆。
一名老妇把一柄五彩缤纷的羽扇塞到萧颖手里,吩咐道:“娘子,一旦行完祭雁礼,你要以扇遮面,卫王不曾吟诵‘却扇诗’前,万勿撤下羽扇以面示人,切记,切记!”
“多谢阿婆提醒,我知道的!”萧颖紧紧的将这柄羽扇持在手中,一颗芳心七上八下、局促不安。
这时,鼓乐声在府内吹响,府内外的爆竹‘噼噼啪啪’震天响起,一众送亲的萧家女眷熙熙攘攘的涌进房中,喜气洋洋的气氛愈发浓厚起来。
萧夫人悄悄的擦干眼泪,勉强撑着笑脸,将千言万语压了下去。
女儿出嫁,父母亲最是伤感。
虽然女儿觅得佳婿,但萧夫人眼见一手拉扯大的心头肉就这样成了杨家人,心中又悲又喜,感伤不胜的跟着送亲队伍走向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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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到女方娶亲有很多习俗,比如射箭开门、比如咏诗、比如设障红包等等,不过这些风俗都只是图一个热闹和吉利罢了,一般都会适可而止;女方家也不允许亲眷做出过分要求、恶俗举动,以免误了吉时,给新郎新娘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疙瘩。
人皆此心,所以大家保持一定的底线、默认一些不成文的良好规则,而像粗鄙不堪、无休无止纠缠这种恶劣行径,也只有道德沦丧、文明丧尽的野蛮人才做。
这些热闹性质的风俗可做可不做,但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祭雁之礼。所谓祭雁之礼就是由新郎把一只红绸包裹、五色绵缚羿红的活雁扔给新娘。回门当天,再由新郎家赎回这只大雁,由新婚夫妇一起放生。
这个祭雁之礼隐含美好祝愿,暗示夫妻双方以后有事分开时,哪怕相距千万里也要鸿信传书、也要始终如一的思念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