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大船很快就行出极远。
眼见将到河心,却见一艘旌旗招展的彩船迎面驶来,只在片刻间,两船便似要在河中相遇,正立在后艄的船老大脸色大变,把住了舵,急命船工抛下锚碇,将船停了下来。
这一停一顿,将坐在船舱中的众人给晃得东倒西歪。
有人失声惊呼,有人口吐芬芳,起身就要大声斥骂,却听得一阵鼓乐洞箫之声,从舱外隐隐传来。
这声音飘忽曲折,曲意古怪,时断时续,却又声声入耳,竟似让人难以摆脱开来。
然而,一听到这鼓乐声,吵闹中的众人有如被同时定住了一般,全都闭上了嘴巴,低头垂目,船舱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莫非遇上乡民的婚丧嫁娶事不成?
徐长安不明究竟,正猜测间,莫愁却已受不了这诡异之气,一把拉他上了甲板。
甲板上除了虫二与众船工外,竟还有一位肩负宝剑的青衣道士。
徐长安一怔。。。。。。巧了!这位可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凤州集市上种桃花的“仙长”。
此时,道士正凭风而立,面色红润,神态冲和,双目自是湛蓝如星芒。
只因当时说了人家以幻术骗人,徐长安虽感惊奇,却也不好意思上前招呼。
“这是在过什么节日,表演什么节目吗?”莫愁睁大美目,指着河心惊问道。
“啊!”徐长安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
那是一条奇怪至极的双帆彩船,船身披红描绿,五色旌旗漫卷,船板上,几个花花绿绿的伶人正操弄着乐器,吹奏出各种奇怪至极的乐声。
雕塑成蛟龙形状的船首,站着几个包白色头巾的赤膊壮汉,围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边。
老者身前有一张朱红色贡桌。
桌上摆着猪头,羊腿,公鸡、各种水果和糕点,两旁是香炉和烛台。
香烟缭绕,烛火明亮。
船尾安放着一顶大红色的花轿。
这本该是喜气洋洋的物件,此时立在这里,却又透着几分莫名的诡异,明晃晃的阳光下,竟让徐长安蓦地生出几分阴冷冷的感觉。
彩船也在河心停了下来。
白发老者对徐长安他们这艘大船似乎视而不见,只见他双手展开一卷黄纸,眼光木木地望着远处的河水,花白的胡须一动一动地,像是在念着什么词句。
苍老的声音,被强劲的河风吹得纷乱如呜咽。
借着风势,徐长安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水车兮华盖,两龙兮骖螭。。。。。。交手兮东行,送美兮河浦,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这几句词文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有些不大明白,他拿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莫愁。
她也一脸茫然地回望着他。
徐长安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直到听完“厚礼洁诚,伏维尚飨。”这几个字,老者将手中的黄纸在香烛上点燃,抖抖索索洒向空中。
紧接着,鞭炮“噼噼啪啪”炸响,河面上青烟弥漫升腾,鼓乐之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彩船上的壮汉,跟着老者遥看虚空,拜上了几拜。然后将供桌上的食物,水果,香烛等尽数抛向水中。。。。。。
祭河神!
徐长安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那个花轿里,真有活着的处女祭品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猛地闪现出来,他感觉头两边的太阳穴,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起来。
前世古代就有这种残酷祭祀活动的记载。
或许对当时的乡民来说,这本就是一种必须,而且合理的行为,但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思想和灵魂的穿越者,他很难不对此作出强烈的反应。
万一花轿里装的只是个替代的人偶呢?
如果这是在平地上,他自会冲上前去,打开轿子看上一看,谅这些山野村夫也拿自己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