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袅袅升腾,混合丝帛被褥间的媚香,罂粟般引人沉醉,
烛火柔和,映照着榻上熟睡的佳人,尔晴粉面含春,娇嫩欲滴,仿佛一颗熟透了的蜜桃,稍一碰触便会溢出艳色的甘甜。
弘历坐于床榻一侧,掖了掖锦被,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张能勾走他整颗心的玉颜,
见柳眉似是不安地微蹙,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又将那指尖凑到鼻下轻嗅,心头欲火再度涌起,
他深吸一气,却只得暂时按捺,轻起身,迈步走向前殿。
夜深人静,一片肃穆,粘杆处的人自阴影走出,恭敬行礼。
“速带富察府小少爷福康安秘密入宫,记住,一根头发也不能少,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暗卫怔了一瞬,随即躬身应下,消失在夜色里。
李玉侍立殿外,明明春夜温暖,皇帝阴沉的脸色却令他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忽闻一声低唤:“李玉——”
天子沉吟片刻,指尖于桌案轻轻敲击,于宫殿格外清晰。
“传旨,一等忠勇公夫人喜塔腊氏出宫时急病发作,诸太医束手无策、终薨逝。其子福康安悲伤过度、引发哮喘,亦不幸夭折。念忠勇公夫人贤德,特赐抬爵为镇国公夫人,福康安追封贝子,均入葬清西陵,赐富察府黄金万两、富察傅恒三眼花翎。”
李玉诚惶诚恐,颤声应下。
帝负手而立,深潭般幽暗的目光掺杂着几分复杂,
他与傅恒一同长大,深知其忠心不二,即便此刻亦在为国披坚执锐,只是。。。。。。弘历轻叹:
“傅恒,朕可以许富察氏永世荣华,但晴儿。。。唯独她,朕不能让。”
大致谋虑好晴儿入宫的由头后,便要思索位分与封号,
皇后无错,且刚大办亲蚕礼,无懈可击,不可立皇贵妃威胁后位,便只能委屈晴儿暂居贵妃位,既如此,封号定要尊贵。
弘历执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封号,都不甚满意,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脚边,一腔不悦无处发泄,只想踹李玉,遂喝道:
“李玉,滚进来!”
闻言,李公公登时一抖,旋即小跑着进殿,脸上堆满讪笑,胖乎乎的身躯微微佝偻着:
“皇上有何吩咐?”
弘历冷哼道:“朕问你,哪些词句可用来赞美尊贵之人?”
李玉哪里知道圣上为何问起这个?但皇帝的目光越发不耐,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尧舜与周孔,古来称圣贤,借问今何在,一去亦不还。’要奴才说,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自然非您莫属!您一言九鼎,乾纲独断,四海皆仰,九州臣服。。。。。。”
见皇帝剑眉紧锁、若有所思,他灵光乍现——难道是为喜塔腊氏选封号?李玉小心翼翼补充:
“不过,若是形容女子,‘谦顺’二字乃上佳,贵女以德为本,谦顺贤淑方能彰显无上风华。”
“谦顺。。。乾舜。。。。。。”弘历眼中忽地亮起一道光,抬眸望向李玉,罕见地透出些赞许:
“不错,难得你有点脑子,赏金瓜子五十枚。”
李玉胖脸上的笑容顿时绽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忙叩首:
“谢皇上!谢皇上!”
皇帝嫌弃地转过脸,徐徐道:
“乾坤之道,舜德之典,乾舜妃为朕诞下皇八子永冕,不惜无册封居雍和宫为大清祈福,着晋为贵妃,永冕封为玺郡王,以皇后仪仗,从正门迎他们回宫,敢有妄议者,杀无赦!”
稍作思忖,帝又低声吩咐,“暂定如此,七日后再宣旨,具体的朕还得同晴儿商量。”
虽早已料到,李玉仍是腿脚发软——“乾坤舜德”,只怕很快便会掀起滔天巨浪,但明面上,他点头哈腰,谄媚道:
“嗻。奴才斗胆说句,乾舜贵妃定是天命所归,才如此得宠!”
弘历满意地浅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