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盛为他通报,刘绚头也不抬地说:“让他进来。”
赵承毅进了殿,刘绚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抬起头。
来人骨清神爽,相貌堂堂,却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赵承毅一拱手,胸脯横阔,唇角一扬,俊逸的面目流露出愉快的表情:“臣,羽林中郎将赵承毅,叩见皇上。”声音浑厚轩昂,很有武将的威武架势。
刘绚见状翻了个白眼,抿唇说:“别闹了,在朕面前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赵承毅嘿嘿一笑,一改方才气势凌的模样,迈着状似懒散实则沉稳步伐走近御案边,随意的坐了下来。
信手自果盘里拈起一颗洗的水灵灵的苹果,咔嚓一声咬下小半个。咔嚓咔嚓的嚼着,斜着眼儿瞄向刘绚,吊儿郎当地说:“肿么啦?”
刘绚瞪了他一眼,赵承毅咽下口里的苹果说:“怎么啦,我一向不都是这样吗,火气那么大干嘛?”
赵承毅的态度很自在,显然和刘绚关系很亲密,一点也不怕惹火刘绚自己的脑袋就搬家了。
刘绚手上唰唰唰的在奏折上批阅着红字,下笔之快措辞之严厉令人咂舌。
“又是方家惹你不痛快了?”赵承毅心平气和的问,他怎么不知道跟他从小长到大的皇帝兄弟是什么心性?
在旁人眼里,刘绚是个美男子,温和多情的皇帝。
但赵承毅很清楚,那些都是假象。
他这个皇帝兄弟年不过二十四,长的俊朗非凡。然而,多情面具下的深沉城府却是旁人仰望的。
就是那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在面对他时却透露着一种内心可怕的冷酷。
他明白,刘绚装无害装浪荡子装太久了,刘绚身出风暴动荡中心,身边人不知是敌是友,唯有面对他这个兄弟时,刘绚才能透露一点点的内心。
“皇后今日怀孕了。”他说起话来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今早吃了什么。
赵承毅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赵承毅歪歪头,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事情内|幕,“方家这是准备实施行动了?难怪最近一直没有风吹草动安安静静的。”
刘绚眼神暗沉,唇角带着冰冷的弧度。“且看着他们,就几个月的功夫,迟早会动手的。你让人分别看好王丽萍一家子,她肯定会为皇后生产之事走动,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亲戚,切莫漏过一点蛛丝马迹也别露出马脚来。”
赵承毅领了命,又询问说:“方家那个老幺自打上个月起便一直没有出门,也不出去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了,依他那个性子,想要他乖起来,简直就是奇迹。看样子不是方家怕方云舟在外不谨慎走漏风声不让他出门,要么就是留了后手,准备将方云舟送出城。不然依他的性子,翻墙也会偷跑出去的,不过我已经派人守着丞相府了,人肯定跑不掉。”
刘绚冷哼一声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个败家的纨绔。”淡淡的声音有些意有所指的意味。
赵承毅心头一跳,赶紧避开这个问题。
“说起来,那个婉良使也怀孕两个月了吧,可得小心着点,别给人钻了空子功亏一篑啊。”
听到赵承毅说起沈玉莹,刘绚看了赵承毅一眼,什么也没说。这眼神却看得赵承毅心里一个激灵,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询问道:“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
赵承毅眼神直勾勾的,满是不敢置信,刘绚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睛。
这个动作在刘绚身上简直是不可能,等同于证实了赵承毅的话确实属实,令赵承毅惊骇不已。
根本不敢相信刘绚有一天真的对某个女人上心,赵承毅不免去猜想,那个婉良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令刘绚这样薄情的人物将她记挂于心。
半晌后,赵承毅嘀咕道:“那我妹妹怎么办。”
刘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赵承毅尴尬的呵呵了一声,也是哦,赵桂英进宫本来就不是因为儿女情长,也谈不上责任不责任的。
刘绚虽然有些不满赵承毅近乎无礼指责的话,但还是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无论怎样,朕会善待赵妃的。”
刘绚这话的意思就是在给赵承毅一个承诺了,这是出于什么赵承毅心里清楚。要不是他们自小相识,情谊不同常人,凭他这懒散不敬的态度,刘绚早就把他斩了。
赵承毅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羽林中郎将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只凭着刘绚的宠信,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他很清楚,因此他没有去多问婉良使的事,只就方家的事情和刘绚商讨了一二之后便告退了。
只留下刘绚一人对着整个大殿,空置了一桌的奏折,望着虚空一点恍恍惚惚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