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青素探出头,荧石天空闪着反光的点——是飞行机械军在烟幕中向下射击。
她探回头,屋里没什么人睡得着,除了牧师……除了牧师!
“爸爸!爸爸……”
牧师死了。
麻木下没有痛苦,不自觉中倪青素回到房间,宝莲拥抱了她,关上门,留倪青素一人在童年的卧室中。
白色的灯光没有感情,如霜,又好似尸斑那样平铺,照亮凹凸不平的墙壁,照亮印水的黄渍,照亮剥落边缘的黑。
童年是……人生是?童年的大床变得像浓缩的毛娃娃,记忆都变形了,是那样遥远,却炽热如地狱。
除了宝莲、这间房子,以及一些记忆,倪青素就与童年失联了,现在又没了父亲,就更像一条没有绳的船,飘进雾海,永远不能找回。
疯子几乎敲碎了门,大喊要牧师快跑。王线灵打开门,这人的头已经杵断了头。
哈姆得的肃清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地底出击,小组安的增员溃逃,这地下世界已无力回天。
“这边!”蚊子包喊道。
王线灵冲进卧室,倪青素蜷缩在床上,深深的捂着自己的头,似乎要把自己压入某种不存在的空间,那里的扭曲力可以改变一切。
“我们不能死在这”
倪青素没有回他。
他抱起她,临走前她开口了:“我父亲……”
“他的手下已经带走他了”
众人从后门奔出,天上的子弹就打到地上,弹起草屑,一个飞行机械兵在上面通告:“请停下,光线暗淡,我可能会射杀你们”
“到林子里去!”
那人失了劲儿,红色撒了一地;这边的他好像绊倒了,接着睡熟了;阿姨倒在地上,脖颈有几个深红的洞。
她木讷的回头,有气无力的发出一声:“啊?”
“快走,倪青素,我可以!”王线灵抱起尸体,子弹打在他的后背上流出很多血,但无法深入更多,他是全义体人。
倪青素感到痛苦,脑仁嗡响,好像一列精神列车在她的头脑中不停驶过,而她则不停的跑,跑在前面,甩下撤离的小组安游击队,带血的靴子陷在泥里,袜子潮湿,沾满黑泥,还卷着昆虫尸体;她扑倒在地,海晶匕首直插大地,她想要呢喃,却大喊出来:“请救救我!救救小组安!把我的父亲带回来……”
林地破碎出一条痕,岩石上凸,中心冒出红色的熔岩;大树倾倒,红色的士兵一排又一排的踏出。
红兵为他们的撤离争夺了时间。他们顺利回到小组安的中心区域,可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哈姆得的人不仅从地底突袭小组安,也派了大军下行入侵小祖安。前后包围,无路可走了。
倪青素看着尸体,浑身像融化了的蜡烛,显得疲软,而蜡烛的火热对她则是某种病痛的前兆。
“我倒在地上,有人在对我低语,是我害死了他们吗?”
“不。”刚换上新皮肉的王线灵说,技术人员还特别为他加装了军用的内部护层。
“这是该死的战争。”宝莲说。
“要是我不回来……要是我按照父亲话的话:好好的活在上面……这一切会发生吗?最起码不会看到红色,不是吗?”
“不!小姐。”蚊子包开口:“您的父亲在昨天找过我,他信得过我,因为我可以说是盎司的亲生儿子,您的父亲早已经预见了这一切”
“是什么?”
蚊子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她背后的手下戳下深眠剂,倪青素结束了疲倦,进入药物糅合出的甜蜜梦境。
“都跟我来。”蚊子包继续说,主要是对王线灵这个不知情的人。
“去什么地方?”王线灵问。
“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