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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一直到自家院子门口,裴玉莲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裴祐才知道他娘已然西去的消息。

他依然记得,四个多月前他离开家的时候,他娘还好好的,虽然眼盲,身子骨却不错,还亲自送他到了村口,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姜婉看着裴祐一脸茫然的神情,心里一痛,从身上摸出裴祐家的钥匙,将院子门打开,对裴祐道:&ldo;裴先生,你先给你娘上柱香吧。&rdo;

裴祐似乎没有察觉到跟他说话的人是谁,他踉踉跄跄地走进自家院子,恍惚间看到他娘的牌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眼泪夺眶而出:&ldo;娘!不孝儿子来迟了!&rdo;

裴玉莲也跟在裴祐身边跪下,默默地抹着眼泪。

姜婉一家人都跟了进来,站在一旁,因裴祐的悲声痛哭,姜婉徐凤姑都红了眼眶。徐广海也进来了,倒是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暂时赶走了。

谁也没有说话,就听以往文质彬彬的裴祐失声痛哭,好似他什么都不在乎,眼里心里就只有因为他娘去世的悲痛。

姜婉跟着抹了会儿眼泪,怕裴祐再哭下去会哭坏身子和眼睛,本想自己去劝他,想了想却又走到徐广海身边低声道:&ldo;表叔公,你劝劝裴先生吧,再这么哭下去,他的眼睛和身子都要哭坏了……&rdo;

徐广海回神,赶紧上前扶住了裴祐弯下去的双肩,叹了一声道:&ldo;裴先生,你节哀吧。你娘要是晓得你考了探花回来,肯定也会高兴的。你哭得这样厉害,若伤了身子,你娘在天之灵都要心疼的。莫哭了,莫哭了啊……&rdo;

徐广海絮絮叨叨地劝说着,而裴祐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果真被徐广海的话劝服,渐渐地不再痛哭。

他只是静静地跪在那儿,低垂着头,单薄的后背似在微微颤抖。

姜婉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几乎不忍心再看他。

徐凤姑小声道:&ldo;婉婉,咱们先回吧,让裴先生跟他娘待会儿。&rdo;

姜婉道:&ldo;好。&rdo;现在她也不愿面对裴祐,能拖多久便是多久。

徐凤姑上前去将小小的裴玉莲扶起,搂着她向外走去。其余人叹息着,也渐渐向外走。

裴祐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ldo;婉婉,你先别走。&rdo;

姜婉脚步一顿,双手紧握成拳。

徐凤姑皱眉,惊讶地看着姜婉,裴先生居然直接叫她婉婉,且他谁也没有叫,却偏偏叫婉婉留下,这究竟是……

姜婉勉强地对徐凤姑笑了笑:&ldo;娘,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就来。&rdo;

徐凤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眼含担忧地走了出去。

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姜婉和裴祐二人。

裴祐似是跪久了,扶着地才能慢慢站起身,他转过身来看向姜婉,眼中脸上都是化不开的悲伤。

&ldo;婉婉,我娘究竟是怎么去的?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rdo;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姜婉不敢看裴祐的双眼,只垂着视线道:&ldo;你刚走,你娘便病了,钱大夫来看过,县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来看过,可他们都说你娘不行了……二月二十五夜里,你娘便去了。&rdo;

裴祐抚着胸口,脚下又是一阵踉跄,好不容易止下泪水的双眼又泛了红。

半晌,他望着姜婉,似不解又似责怪地问道:&ldo;婉婉,我娘病倒的时候,你为何不让人来告知我?&rdo;

他曾经因为他娘的眼盲而错过一次会试,可他并不后悔,如今得知他娘病重,无论如何他都会赶回来。他还有下一个三年,再下个三年,可他娘还有多少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娘都去了,他考上探花意义又何在?

姜婉涩然道:&ldo;起初,我以为你娘只是偶感风寒,等几日下来她都没有好转,我便想着要通知你,可是你娘不让。她说她不愿因为她而再误了你的科举,不让我们告诉你。&rdo;

裴祐垂下视线,心里乱糟糟的。是啊,那是他娘会做的,她一直盼望着他高中,她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他一直晓得他娘的艰辛,平日里也尽量顺着她,她要他考上科举当官做人上人,他便夜以继日地读书,好不辜负他娘的殷切期望,好等他高中当官后让他娘享几日清福。

然而……

他的视线依然落在地上,却沉声道:&ldo;婉婉,我娘卧病在床,眼睛又盲,又如何阻止得了你们来告知我?&rdo;

姜婉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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