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珩话都说完,陈天昂不做表态不好,慢悠悠一回礼,尔后不再多看他一眼上了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爹突然回京,太突然了,还有那个梨汤真的不要吗?”
陈天昂上楼后发现她没跟上来,喊了一句“娇娇”,陈镜娇说到一半还得冲着楼上的方向回一句“哎马上来了。”
晁珩轻轻摇头道:“太麻烦你了,一顿熬这么久,回去我让下人熬些就行了。”
“这嗓子要是不好好保护着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不行的话就再抓几副药吃几顿,还有你熬的时候别让他们加川贝啊,川贝性寒,你这是风寒。好了我要上去了,不然我爹又要叫我了。”陈镜娇说完就提着裙摆上了楼梯,路过晁珩时一股温柔的力量轻拉住她的胳膊。
“你爹好像不太喜欢我?”晁珩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试探性的反问,话里带着点小委屈的意味,在陈镜娇眼里活像一个耷拉着耳朵的还因为病着而蔫了的大黑背。
她“噗嗤”笑出声来,安抚着“怎么会,你可是大理寺少卿,这京城里多少人沾着你的光呢”,大黑背才有点精气神儿,点点头满意地离开,临走前一步三回头看陈镜娇的背影,心里嘀咕着:
娇娇。
陈镜娇赶上去时,看到陈天昂进了文墨间,正背着手满屋溜达观察呢,偶尔停在一处仔细端详,时而展眉点头,时而蹙眉摇头,陈镜娇也不上去打扰,就在他身后站着看,等陈天昂把整个屋子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个遍才开口问。
“爹,你看我这屋子可还有哪里能改进的,我也不懂,当初装修时找了两个师傅,估计两个人想法不一样呢,这东西就突兀了点。”
陈镜娇说的委婉,陈天昂听后果然来了兴趣,一张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闺女,还笑的呢。
但还是砸吧砸吧嘴决定不说了,“装修的挺好,挺好,没毛病。”说完还盯着放着文房四宝的案桌小声嘀咕,“这桌子怎么能配那料子的笔搁呢?”
“真挺好的吗?要是没问题的话,那我过几天该换茶肆了,就还按照这个布置了。”
陈天昂一听陈镜娇要换新楼,还要按照这种布置就急了,“娇娇,不急不急,等爹爹再看看啊,这看的太匆忙了还没看全呢。”
陈镜娇笑着点头,没想到陈天昂意外的好相处些,但看起来从前原身应该骄纵不好说话,不然陈天昂也不至于说的这么隐晦怕惹她不高兴。
“好,那就等爹爹仔细帮我看看。”陈镜娇偏头跟身旁的观澜嘱托了几句,让观澜下去拿套茶具跟茶来。“我让观澜下去拿东西,今天爹爹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陈镜娇笑的甜美,看的陈天昂心花怒放,以前的陈天昂哪里见过这么爱笑的闺女,他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她笑一下。
“好,好,好。”陈天昂连道三句好,笑眯眯的盯着陈镜娇煮水冲茶,眼神都没离开过自家闺女的脸,闺女瘦了好多肯定是开店累的,但是气色好了很多,看起来更有精气神了。
直到陈镜娇泡好了茶,陈天昂压根都没注意到陈镜娇泡的是什么,当茶水滑入口腔的一瞬间,才惊讶的看向茶盏。
金黄的茶汤带着甜又透着花果香,清爽纯正,绵顺滑口,让人好生舒爽。陈天昂竟然不知道一时该惊讶的是陈镜娇的手艺还是这茶盏里的茶
“这是金骏眉?”陈天昂端着茶碗,将注意力转移到上面,从口感跟香味来说分明是他南下拼搏半年的金骏眉,但这口感跟香味同他以前尝过的完全又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莫非陈镜娇这里竟有更好的金骏眉?
他捏起茶罐中存放的散茶,肥壮紧实,色泽乌黑有油光,茶条上金色毫毛较多,跟他所得并没有太大差异。
“爹爹别看了,这就是你那份金骏眉。”陈镜娇不准备跟陈天昂绕兜子了。
“美中不足这金骏眉摇青火候欠缺些,不过也没太大关系。”陈镜娇将沸水冲入茶壶中焖泡十几秒后倒出。
“我在古籍上看得,这金骏眉摇青,要循序渐进,转速由小渐多,力则由轻渐生,摊叶由薄渐厚,时间由短渐长,发酵由轼渐重。”
陈天昂小口抿着茶,“没事,我这次只是临时回京,住个三天五日就得回去,等我回去时跟茶农们提一句,你那古籍倒是个好东西,里面可还提到什么关于摇青的?”
这陈镜娇可有话说了,金骏眉各大历史跟制作步骤她都快背个滚瓜烂熟。
“这摇青须得五看,一看品种:叶多摇,薄叶轻摇;二看季节,春茶消,夏暑皱,秋茶水守牢;三看天,南风轻北风重;四看叶,叶嫩多晒少摇,老叶轻晒多摇。”[1]陈镜娇说得爽心,但突然发现陈天昂不说话了,端着杯子静静看她。
她浑身发毛。
坏事了,一提到金骏眉她就激动,要暴露了!
“娇娇,你这古籍是从哪里得到的,竟然如此详细了得,确是不可多得的。”陈天昂说得认真,“摇青不是五看吗?你这只说了四看,最后这剩下的一看是什么?”
陈镜娇尴尬的扯起嘴角,“看晒青,晒青轻就重摇,晒青重就轻摇。”
后面看青三步骤她都没敢说,怕说了更惹得陈天昂怀疑,只能扼腕叹息,这大好的信息资料,从前是求之不得的,如今有了捷径,到也会怕说太多而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