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仍故作不知地道:“可是为了徐嫂子一事?”徐虎认为徐刘氏走的前一天晚上,一定是穆彦对她说了什么,才促使她离家出走的。这话,徐虎虽然没当着纪柴和穆彦的面明说,但穆彦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
“那只是徐虎一人的猜测,并不算什么事。”里正道,“穆秀才,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出身于大户人家。这大户人家的习性和我们庄稼汉可不一样,就那这喝茶来说,你们能品出个花样来,可对于我们,这只是一杯解渴的茶水罢了。”里正拿起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有些事情,在你们大户人家眼里是风流韵事,但在我们眼中却是那伤风败俗的事情……”
“里正大人可是觉得在下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之事?”穆彦打断了里正的话,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这清逸俊秀,面上又挂着淡淡笑容的男子,里正猛地打了个寒颤。为何,为何此人让他有些害怕?
“我,我只是好意提醒穆秀才。”里正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免得毁了大好的前程。”
“里正大人休要怪穆彦不识好歹,这提醒,穆彦并不需要。”话毕,穆彦站起身就往外走,更不多说一句废话。
里正仍坐在原处,看着那杯未动的茶杯,他原想着劝穆彦像徐刘氏那般悄悄地走了,但穆彦却把他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到了肚子里。
如此看——
穆彦急匆匆地往家走,说不慌乱是假的,他知道,这西泽村是待不下去了。
可是没想到一切来的会这么快。
当天夜里,尚在睡梦中的纪柴和穆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纪柴穿好衣服迷迷糊糊走去开门:“谁啊?”
“是我,纪柴,快点儿开门,出大事了!”外面这人说话语气急促的厉害,听声音好像是刘三狗。
纪柴把门打开,刘三狗嗖地就窜进屋子里。
穆彦也已穿好衣服,将油灯点亮了。
穆彦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抹温热的红色,流露出一副慵懒之姿。刘三狗瞧得心快速地跳了几跳。
因为以前的事情,穆彦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也就没与他说话。
刘三狗也顾不得许多,急切地道:“纪柴,穆秀才,你们快跑吧!里正带人来抓你们了!”
“你说什么?”纪柴吃惊地道,里正怎么会带人来抓他们?刘三狗与里正是邻居,若是里正那里有什么大动静,刘三狗不会不知道,他说的八成就是真的。饶是如此,纪柴也不敢相信这事。
刘三狗着急地推开门看看外面,远处还没什么动静。他又关上门急吼吼地道:“你和穆秀才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最近纪柴多少也听到些风声,既然他们知道了,也不至于带着人来抓他们啊。
“小彦——”别怕两个字被刘三狗打断,刘三狗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这次你们必须得逃了,我来时听到那院里商量着要把你们俩浸猪笼呢。你们只有两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哎呀,你们快收拾吧,一边收拾我一边和你们说。”刘三狗再三催促着,在屋里急得直转,又伸着脖子看看外面,恨不得亲自动手帮两人收拾。
纪柴一看穆彦,穆彦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地忙活开了。
刘三狗道:“穆秀才来了咱们村后,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去年来了个翻云寨,咱们村差点儿就没了。”
纪柴忍不住打断道:“翻云寨的人来了与小彦有什么关系?再说,还是小彦指挥咱们打败了翻云寨的人。”
刘三狗没接他的话,只自顾自地道:“今年年头不好,家家户户都减产。可是你们家的收入却比往年更多了,该买地买地,该吃好的吃好的。”
纪柴瞧了一眼穆彦,穆彦正专心地整理着东西,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纪柴简直想骂娘了,只听刘三狗又道:“求雨时,法师就说是因为咱们村有了人做了违反天理一事,老天才惩罚咱们的。现在他们知道了你们的事情,自然就联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纪柴一拳打在炕上,把坑打得哄得一声响:“我去找他们!”
“唉你可别去。他们多么多张嘴,你只有一张嘴,你是说不过他们的。”刘三狗死命地抱住纪柴的腰,纪柴还真有力气,差点儿就把刘三狗甩了出去。
“纪柴,站住。”穆彦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落在了纪柴的耳内。纪柴果然闻声站住,但没有转身,后背对着穆彦。
“你愿意和我走吗?”穆彦的声音轻柔,像在哄一个孩子。
纪柴急忙转过身来,几步走到穆彦身边拉起他的手,连连冲他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那咱们走。”
再没有多余的话,穆彦深情款款地看着纪柴,纪柴亦深情地回望着他。此刻只觉再没有什么能插到二人中间,刘三狗艰难地别开了头,不去看他们。
片刻后,二人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时,穆彦突然对刘三狗道:“为何要帮我们?”
刘三狗扫了纪柴一眼,坦然道:“我也喜欢你。”
纪柴的身子动了一下,穆彦握住他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两人急匆匆地往前走。几步后,穆彦突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