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小说网

第8章（第1页）

明末的兵变是统治集团危机的一个重要表现。万历以来，军队由于缺饷而哗变的事件已时有所闻。天启年间，福宁、杭州等地也先后发生兵变，还有援辽军队哗变于河北玉田县的事。崇祯年间，情况更为严重，以至于&ldo;饥军哗逃，报无虚日。&rdo;（70）如元年七月，辽东宁远官军缺饷四个月，士卒们枵腹难忍，群起哗变。辽东巡抚毕自肃、宁远总兵朱梅都被叛兵捉住，&ldo;棰击交下&rdo;，毕自肃惭愤自尽。又如二年底至三年初，山西勤王兵哗于近畿，甘肃勤王兵哗于安定；崇祯八年，川军哗变，总兵邓玘被火焚死；崇祯九年，宁夏饥卒因缺饷而哗变，巡抚王揖被杀（71）。这仅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例子。哗变的兵丁有一部分参加了农民起义，由于他们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对于提高农民军的作战能力起了一定作用。

明末官军纪律的败坏，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如史籍中所说，&ldo;今官兵所至，动以打粮为名，劫商贾，搜居积，淫妇女，焚室庐。小民畏兵，甚于畏贼。&rdo;（72）崇祯八年，户部尚书侯恂给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的信里说：&ldo;贼来兵去，兵去贼来。贼掠于前，兵掠于后。贼掠如梳，兵掠如剃。总督之令不能行于将帅，将帅之令不能行于士卒。今日之事，其何以济！&rdo;（73）

军纪败坏的一个重要表现，是所谓&ldo;杀良冒功&rdo;。明朝廷为了鼓舞士气，立下了赏格，规定斩首一级赏银三两，后来又增加到五两；将校也以获级多寡论功行赏。于是官军往往对手无寸铁的平民滥施屠杀。如天启四年，蓟辽经略孙承宗在谈到辽东官军滥杀无辜时指出：&ldo;甚至喑哑孤儿，立杀受赏。&rdo;（74）崇祯四年，陕西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ldo;报斩贼五十级、而妇孺之首三十有五。&rdo;（75）五年，山西兵追剿起义军进入河南，&ldo;其将使县令报功。令曰：&lso;无首级何以报？&rso;将曰：&lso;易耳！&rso;少顷，进千级，其中有庠士八十余人。&rdo;（76）崇祯十一年，清兵深入畿辅，退出后，明总兵王朴纵兵斩居民首冒功。时人钱天锡作《哀庆都歌》云：&ldo;各携利刃争相逐，函首忙报将与督。哄然攘臂受赐金，屠尽一家与九属。&rdo;（77）在河南商邱，甚至出现官军追杀平民，口称&ldo;借脑袋献功&rdo;（78）。官军的纪律败坏不仅给广大群众带来极大的灾难，就连地主、官绅之家也往往受到他们的侵害。因此，在明末社会舆论以至奏章中，&lso;贼梳兵篦&rdo;之类的说法屡见不鲜。这正是后来李自成起义军提出&ldo;剿兵安民&rdo;口号的背景。

第六节裁驿递

明代在全国交通线上设有驿站，作为政府上传下报的通讯脉络，也为高官显宦公务往来提供交通工具和食宿条件。按规定，每隔十里置铺，铺有铺长；六十里设驿，驿有驿丞。铺的主要责任是传递文书，在达官显贵往来时也有导迎的义务。驿的主要任务是为政府官员提供舟车、马匹、夫役等交通工具和住宿膳食条件，也有传递紧急公文的责任。初期，制度比较严格，未经朝廷允许，一般官员不能私自利用驿站。到明中期以后，随着吏治的全面败坏，驿递制度也弊窦丛生。大小官员往来于道路时，常常任意勒索夫、马，甚至敲榨&ldo;折乾&rdo;，即令驿站提供超过实际需要的供应，其超过部分折成银子纳入私囊。这样，就使驿站有限的人力、物力应接不暇，疲于奔命，甚至为了赔补经费而卖儿卖女。天启二年御史方震孺曾经说过：

&ldo;至若驿递，夫只有此数，马只有此数，而自有东事以来，军情旁午，差官络绎，奚啻百倍于前。而欲其照旧支撑必无幸也。臣所经过，自通州次抵山海，见夫头、马户以及车户，无不泣下如雨，不忍见闻。而瘦马走死道旁者又不可胜计。&rdo;（79）

崇祯初年，御史毛羽健上疏陈驿递之害说：&ldo;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rdo;（80）崇祯二年吴甡也上言说：&ldo;今天下驿递之疲惫极矣。……驿递非破家荡产以供，则鬻妻卖子以应。当此民穷财尽之秋，更罹狼吞虎噬之惨。&rdo;（81）地方官吏还任意克扣驿站经费，贪污私肥，更使在驿站供役的穷苦百姓既填不饱肚皮，更养不起驿马。陕西巡按练国事在疏中曾经指出：&ldo;秦晋驿递，例不全给。今募夫之苦，更加十倍，故人人思逃。凡在冲路，宜全给以安人心。&rdo;（82）另一件史料更具体地谈到安定（今甘肃定西县）的驿站情况：&ldo;安定站银五万有奇，每发不过一二千金。县令例扣四百，余始分给驿所。&rdo;（83）

人马饥疲，含辛茹苦，颠沛奔波于驿递路上，这就是明末社会的又一个侧面。康熙《陇州志》里面保存着一首&ldo;执鞭士&rdo;（当即驿站马夫，或称驿卒）唱的《关山谣》：

肥马血出，瘦马骨折。行行行行，方知马力。（84）

崇祯二年，刑科给事中刘懋上言，建议对驿递严加整顿，重新规定使用驿递的标准。他在疏中认为经过整顿，革除各种弊病以后，驿站经费每年可以节省几十万两银子，移抵一部分加派的新饷。崇祯帝听说能够捞到银子，立即兴奋起来，下令改刘懋为兵科左给事中，专门负责驿递的整顿事宜。表面上冠冕堂皇地宣布采取这一措施，是为了&ldo;革除滥给勘合火牌，以苏民困&rdo;，实际上裁减下来的驿递经费，并没有按刘懋的建议，用于抵消部分加派的新饷，而是全部责令解部移作军用。在刘懋的主持下，朝廷颁布了新定的使用驿递规章，同时宣布裁减驿站经费。根据崇祯四年二月刘懋《驿递裁扣事竣疏》中所列数字，各省裁节银共计六十八万五千七百二十余两（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