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常暮不知道这些,母亲因为嫌祭祀晦气从没跟他说过祭祀相关的事,因此在他的认知中,只要母亲活过一年,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四个月后的一日,又该萧母放血。每次放血萧常暮都会陪着母亲,即使母亲会因为疼痛而怒骂他。最近母亲身体状况很不好,他更得去。然而这日几个喜欢欺负他的小孩想让他喝尿,不论他怎么求饶都没用,他越求饶,对方越猖狂。他被两个小孩架着跪在地上,还有一个小孩脱了裤子准备往他嘴里尿。他疯狂挣扎,往日那些欺辱他可以忍,可喝尿他肯定是不愿的。他挣扎得实在太厉害,弄了好一会儿都无法将尿撒在他嘴里,于是几个小孩不耐烦,最后将他打了一顿,等他被打趴下后把尿撒在了他脸上。萧常暮晕了过去,后来是被暴雨给淋醒的。醒来后的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冒雨去看母亲。他还没走到关母亲的地方,突然有厄灵来袭击村庄。斩灵人们匆匆去迎战,而村里其他人都慌忙躲回屋中,只剩萧常暮一人继续在村里走着。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厄灵能灭了这个村庄。-萧常暮见到母亲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包扎,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流下,不论他怎么呼唤母亲都一动不动。一定是放血的斩灵人离开得太急,忘了给母亲止血。他急忙跑回村里去找斩灵人,可是斩灵人们忙着对抗厄灵,他都没法和斩灵人说上话,他求救的嘶吼全部淹没在轰隆声中。他又去求村里的其他人,可其他人都关着门躲在家里,根本没人愿意理他。他敲了无数扇门,没有一扇门打开。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想办法救母亲。笼子被吊在小溪上,要想救母亲就得到小溪中间去,溪流不是特别湍急,但他还小,很可能被溪水冲走,而且笼子离水面有一段距离,于是他到处找大石头垒起来。等垒好石头,他撕下自己的衣服,用溪水洗干净后叼在嘴里,然后踩着石头往上爬。可惜即使踩在石头最高处,手指也只能艰难地碰到笼子,风雨太大,他脚一滑,整个人摔在小溪里。冰冷的溪水灌进他的口鼻耳朵,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他疯狂扑腾,幸好抓住了河边的杂草才没被水冲走。被水呛到呕吐的萧常暮吓得瑟瑟发抖,但他知道母亲在等他,他一咬牙再次踏进溪水中,努力将石堆垒得更高些,接着又踩着石头往上爬。这一次,他抓住了笼子,满是青紫相间伤痕的小手紧紧抓着笼子。豆大的雨滴不断击打着他,他艰难地往上爬,可惜怎么伸手都够不到母亲,始终差一点点。他一手抓着笼子,一手拿下嘴里的布条,他朝着笼中的母亲呼唤,只要母亲醒来,把手伸过来,他就可以为母亲止血:“娘——娘——你快醒醒!你醒醒好不好!娘——娘——”笼子里的母亲仍然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眼睁睁看着血水不断往下流,血水滴在他的手上、脸上、肩膀上,他心痛害怕又绝望无助。没办法,母亲没醒来,他只能尝试踮起脚去抓母亲的手臂。可惜虚弱的他在这样大的风雨中踮脚根本站不稳,就在他要滑倒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娘——”萧常暮看见睁眼的母亲激动得泪如泉涌,他能感受到母亲手臂的力量,母亲还活着,顿时他不再害怕,奋力拿出布条往母亲手臂的伤口上缠。“都是因为你!”萧母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她的声音比雨水冰冷得多,眼中有无限怒火,“因为你,我失去了丈夫!又因为带着你,我没法改嫁!最后还是因为你这个灾星,我被选为献祭者!我的一生被你毁了!你为何要出生?你何为不早点死?该当献祭者的是你!”萧母挣扎着想掐萧常暮,可手不够长,身体也动不了,不一会儿便咽了气,睁着的双眼一直盯着萧常暮,眼里满是血丝。惶恐的萧常暮发现母亲不再眨眼,也感受到母亲的手没了力量,但他依然死死按着母亲手上的伤口。其实萧常暮很多时候是怕母亲的,因为母亲会骂他、打他,可母亲又告诉他,母亲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最不幸的,肯定活不下去。因此他无法想象没有母亲的世界,他需要母亲,他也只有母亲。……可惜,他拼了命也没能抓住最后一点光。然而,这真的是光吗?母亲如此咒骂他,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但是,他到底哪里错了?出生吗?可这是他能决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