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封亚成浓眉一拧,“既是相持不下,最后定是河蚌干死、鹬鸟饿死,或是谁抵不住先死了,留下的那个就顺理成章活着。”
说完,他头微微一侧,继续道:“江公子,你是我们公主请来的先生,博学多才,你来说一说!”
黎慕白听到细封亚成说江豫是朝莲公主请的先生,心生诧异,目光一动,才发觉江豫已不知何时走上前与她并排而立了,距她不远不近的。
江豫的另一边,正是被刀架脖颈的关固。铮亮森白的刀光,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满地落荫里,她在他清幽湛澈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虽一闪即逝,却明晰无比。
“非也!最后它们被一旁伺机而动的渔夫一并擒拿走了。”声音是黎慕白熟悉的清润淡漠,此时却如秋雨临江,直教人漫漫生冷。
众人一凜,忙自行退开行礼。
赵曦澄行到黎慕白身前,隔开她与细封亚成和江豫,冷声道:“细封大人,希望我们不要为他人作嫁衣。”
原来,关固见北夏使团群情激愤,早已暗中遣人去禀报赵曦澄了。
细封亚成的面色直接黑成锅底。他悻悻拿下架在关固脖颈上的长刀,眼珠一转,语气忿忿:
“我记起来了,这位戴着面纱的姑娘,是凉王殿下身边的一个下人吧?贵朝让一个下人来此斡旋,这是何意?是我们只配得到下人的待遇?还是凉王殿下最近沉溺于温柔乡,一味抬举一个下人,耽误了破案?”
黎慕白脸色突沉,不由望向赵曦澄。
赵曦澄正面朝细封亚成,她看不到赵曦澄的神情,却见江豫的视线倏地掠过赵曦澄,准确无误地击在她露出面纱的双眸之中。
鸿胪客馆为抵挡夏日暑气,馆中所植树木甚多,且这些树在移植初期就被刻意修剪成多枝多桠的形状。
累年的生长,树冠挤挨上树冠,竟连成了一个巨大的翠盖,几与馆舍顶上的琉璃碧瓦形成掎角之势。
亮灼的日光,勉强穿透郁郁枝叶,淡薄得如同深冬清晨里水面冒起的白色寒气。彼时,众人均处于一大片浓荫之下,不见一点热意,只觉浸凉入心。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细封大人可知此话之意?不过不知也没关系,我可以让白黎教一教你们。”赵姝儿人未到声先行。
她一阵风似地跑来,搅散一地幽凉。
赵姝儿笑靥如花,衣裙鲜妍,一下竟使得四围都亮堂不少,愈发衬得细封亚成的面色难看至极。
她在黎慕白身边停住,一字一顿,清清晰晰:“细封大人可听好了,我父亲是亲王,我是我皇帝伯伯钦封的舒乐郡主,而白黎正是我的姐妹,绝不是你嘴里的下人!”
黎慕白心中一暖。
她从未见赵姝儿使用过封号,是以这是她第一次知晓赵姝儿“舒乐郡主”的封号。
她素日里,她称赵姝儿为“姝儿郡主”,其实不刻意细听,跟“舒乐郡主”的发音是有些相似的。
可能也就是如此,赵曦澄等人已默认她知晓赵姝儿“舒乐郡主”的封号了吧!
赵曦澄难得对赵姝儿和颜悦色一次,温言命她对和亲使团“不得无礼”。
黎慕白笑颜逐开看向赵姝儿,不期撞上了赵曦澄投来的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