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悠悠如雪坠,黎慕白一度以为自己堕入了梦中。
“阿穆!”
他的声音很轻,如枝上柳绵,似是隔了良久才被风送至她耳畔。黎慕白瞳孔瞿然一缩,顿觉面上凉飕飕的。
她登时醒转过来,是江豫紧紧搂住了跌倒的她。
她的面纱,估计刚才已被那黑影给弄掉了。
尽管她当下着的是男装,江豫却是曾常见她这副模样的。
以前在西洲时,为外出方便,她就喜欢着男装。
铅云低垂,日光匿迹。天气闷闷的,虽离炎夏尚早,但已微微有些热意了。
黎慕白后背生了密密一层汗,只觉耳边风声厉厉,吹得墙头槐树的枝叶咻咻响个不止。
他终究认出她了!
她有一霎那的如释负重,紧接着是巨大的后怕。
江豫如今身处北夏和亲使团,和亲一事又频出意外。她被江豫识出真实身份,会不会影响到凉王府?江豫得知她并未在火灾中去世,又会作何想法?江豫为何会忽然进京?家中火灾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还有那幅诡异的江山眉妩图······
“阿穆,刚刚那是一只狸猫。你别怕,我已驱走了。”江豫轻言安抚。
“狸猫?”黎慕白身子微微一动,痛楚顿时钻入心头。其中,右肩处与双掌的痛感尤为明显。
这痛,也令她神智彻底恢复清明。
她下意识地挣脱开江豫的怀抱,撑墙站好。
江豫一瞬不瞬盯着她,见她虽形容狼狈,背却绷得笔直。
槐花不语唯纷飞,遽然相认,他与她,两两相望,隔着无休无止的雪白落英,恍如隔世。
有太多的疑惑想问,有太多的话想说,然而,不知从何提起。
从前,他们是何等的无话不谈。
如今,他与她,不过隔了咫尺之余,却有如天堑鸿沟。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他知道,落在她身上的花,不会再落到他这边来了。
江豫捏紧了刚刚抱着她的手,垂下眸子,瞥见地上正躺着一只方胜。
方胜是用上好的纸张折成同心形,淡淡的香色,浅浅的金箔。他看到,是适才从她袖兜里掉出的。
京中传闻,凉王很器重新入府的司膳女官。
他随北夏和亲使团抵京后,亦听闻到零星的风言风语,什么“出则同车,食则同席,入则同室”之类的。
心陡地一揪,一丝难言的疼痛漫延开来,令他整个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黎慕白扶在墙上的手动了动,指尖触到几道浅浅划痕。一线光,倏地闪过灵台。
“狸猫?刚刚袭击我的是一只狸猫?”她敛起千思万绪,打破沉默问道。
“是的,是一只异瞳大狸猫。”江豫从方胜上移开视线,喉咙发苦——她与他刚相认,所问之事居然是一只狸猫!
“异瞳?”
“异瞳,就是双目天生呈不同颜色。那异瞳狸猫,是朝莲公主的爱宠,平日里与公主形影不离。后来,鸿胪客馆闯入刺客,异瞳狸猫也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它被刺客掳掠走了,直到最近几天,我在客馆附近重又见到了它。”
见她一副凝神模样,江豫的心绪又一阵翻滚。
她一向浅扬的唇角,此刻微微抿着。下颚虽仍是初生莲萼的形状,却透出一点白玉般的刚毅来。轻蹙的眉峰下,一对眸,更是如明镜似寒星,光华流转,直摄人心魄。
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只有在探案深思时,她才会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神情。
“我想朝莲公主是不远万里来我朝和亲的公主,这狸猫是她的爱宠,如若能让她得知她的狸猫还活着,定会很高兴。”
他在她凝睇的目光里,声线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