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摔那一跤摔得晃晃悠悠,回头望,关以彤那一眼,只觉得她在这人潮中特别的孤独,特别的落寞,像第一次在九眼桥那桥上遇到她的样子,她偏偏倒倒的,好像漂浮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着力点,就这样撞入了怀里,吸引了她跟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不知要去往何处,有时她又觉得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抛却性别呢?以前她喜欢男人身上的男性荷尔蒙,那种阳刚的,硬气的,英俊的,可遇上关以彤以后呢?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她身上有许多女人不曾拥有的慵懒、妩媚、妖娆,她风情万种,惹人怜惜,她如小猫一般软进你怀里的时候,往你怀里钻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像是有一只手慢慢伸进你的胸膛,牵着她,就这样,在你心里住了下来。她依偎在你身边,朝你笑的时候,你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发神经,她从来不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当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这段感情起的那样不合时宜,在这样错误的时间却不知道有没有遇上那个对的人。
她想着她在身下辗转承欢的样子想的心痛,正月初四的成都,好多餐厅还未正式营业,夜深了,街头并没有太多的人,夜风一吹,好凉,好冷,凝结的空气里像全是她的味道,她折过身,矗立在锦华的落地窗前,她也是年过30的人了,这些年,她拒绝过的,被拒绝过的人都有,不可能,不可能,就在关以彤这个女人身上放不下,她看到关以彤的背影,关以彤软软地坐在那儿,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渐渐的,整个身子软下去,看不到头了,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她有些看不下去,折过身,不愿这样折磨自己,走了三步就回头推开了餐厅的门,来到卡座边,那女人半眯缝着眼,迷离地笑道,“你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吗?”
“落了你。”沐瑶气急败坏地说道,她给她拿过包,将外套搭在她肩上,没办法开车,也开不了车了,两个人满身的酒气,打了车,坐在后座上,沐瑶将她安置在很远的距离,她不想和她太亲密,太亲密她会忍不住,忍不住一直和她保持着这样的床伴关系,她本不该介意的,起初不是自己说好的,不就是玩吗?自己就这么玩不起吗?这不是她啊。
“美女,去哪儿?”
沐瑶没办法把她带回家,两个老人还在呢,她说了关以彤家的地址,车内无话,关以彤渐渐地把头偏了过来,而后整个上半身躺在了她的腿上,她本以为关以彤是故意来靠近她,还扒拉了两下,可细看,那人却是真的已睡着,一个有那么多心事的人,喝多了不该又哭又闹地吐露心事吗?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睡得着?
她再怎么硬心肠也没办法把一个喝醉的睡着的女人推开啊,她轻轻拢了拢关以彤的长发,十指穿过她的发丝,就那样安放在那里吧,出租车里不知放着哪个频率的电台,唱着听不懂的闽南语,师傅在和同行对话的对讲机发出信号并不是那么好的滋滋声,不知道为什么,沐瑶突然觉得特别心酸,为了谁呢?为了这个像风一样的女人?还是为了那个又一次沦陷的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这个寂寞城市的夜晚?眼泪就那样没有征兆地从眼角流了出来,她先没有在意,后来越流越多,她才把头偏了偏,把脸靠近了窗玻璃了些,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了,可惜,还是被后视镜出卖了,只是不像电视剧一样,出租车师傅会讲一个更可怜的故事来安慰你,这个出租车师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善良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天底下全无新鲜事,每天搭乘的乘客千千万,总是会遇到很多的人,白天的时候总会遇上在职场被上司骂到哭的小女孩,医院,都是那些无助而又哀伤的眼神,他们最不愿去九眼桥,因为那边全都是喝醉的伤心人。
到地方,沐瑶给了钱,拍了拍关以彤的脸,关以彤头痛地拿出家门钥匙开门,沐瑶把她扶在沙发上就想走。
关以彤努力地睁了睁眼,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眼前的沐瑶斜斜晃晃地站着,突然,心口像被人紧紧地拧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心口。
“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关以彤抓着心口的手又紧紧拽了拽,“这么晚了你还要走?”
“走了。”
“沐瑶!”关以彤猛然起身,那阵晕眩愈发厉害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砰砰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跳得真快啊,一个全是碎渣的心还可以跳这么活泼呢?她捶了捶心口,哪里有用呢?眼睛是怎么都睁不开了,空气里似乎氧气不够,呼吸好困难,她一定是喝太多了,原来,喝酒真的是能把人给喝倒呢,这些年,她喝了很多酒,不分时候的喝,不分场合的喝,喝的晕乎乎的时候最好,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也不怎么记得住事情了,喝醉了更好,直接就睡着了,要不然睡不着,就是有时会胃痛,因为喝太多,因为睡不着有时也会吃安眠药,因为好多原因,她还有意识,想叫沐瑶却叫不出口,她很难受,很费劲,呼吸不畅,她还能听到沐瑶在说,“关以彤?你别装,多大个人了,拿这样幼稚的事来装合适吗?”她又听到沐瑶说,“关以彤,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关以彤……。”
再后来的声音她就听不到了。
常年的嗜酒几乎摧毁了关以彤的身体,她又那么纵情声色,简直就是在找死,她感觉到沐瑶在摸她,她也想摸摸她,沐瑶是个好人,她想握握她的手,可她却完全使不上劲。
本已下定决心拔腿就走的沐瑶蹲下身子已经吓呆了,因为关以彤全身都在发抖,她本以为她是为了将自己留下来而装的,可她面色惨白,就这样叫不醒,那一瞬,沐瑶真的就以为眼前这个人就在她手中这样失去了。
那是沐瑶第一次打120,等救护车的那几十分钟就像要死了一样,她整个人都空白了,傻傻地坐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上还躺着怎么也喊不醒的关以彤,她听到外面救护车的声音,茫然地开门,茫然地望着关以彤被抬上担架,那一瞬,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
急诊室,关以彤被抬去洗胃,医生气冲冲地对沐瑶一顿吼,“她是把五粮液的酒厂都喝倒闭了吗?”
那个时候沐瑶还想的是她们今晚喝的不是五粮液啊,只是想着关以彤家的那么些空酒瓶,她到底是喝了多少呢?她颓然地坐在走廊外,医院里好多人,这么大半夜的也像菜市场一样。
沐瑶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像是一两个小时,又好像是五六个小时,她只是觉得异常疲惫,今天晚上,特别的疲惫。
“沐瑶?”
“沐瑶!!!”
是那个男人在喊了她3次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倒是没曾想能在这样的环境里遇上石磊,她现在也没空帮着顾茗一起恨石磊了,只木然地点点头。
“你这是,怎么了?”石磊问到。
“一个朋友,你呢?”
“来看漆小军啊。”
“他怎么了?”沐瑶头痛如麻地问到。
“没什么大碍,胃穿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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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医生出来,沐瑶这才活过来,医生讲的好多话也根本听不明白,她只听懂了胃出血三个字,而后又跑上跑下地办各种住院手续。
那天晚上,关以彤一晚上都没醒,只是吚吚呜呜地不知道在呻。吟着什么,只是让沐瑶无语的是,漆小军也在那个病房,一看到沐瑶,漆小军就要拔了针从床上跳下来,好在石磊眼明手快,被一把按住了。
“你怎么了?这么晚来医院?是石磊这小子告诉你的吗?我都说我没事了,医生非要大惊小怪。”
沐瑶忙按住他手,骂道,“别自恋了,送一个朋友来,压根不知道你住院。”
漆小军自讨没趣,又得死撑面子,就拿石磊出气,见沐瑶眼神也不挪得盯着旁边床那惨白的像鬼一样的病友,冥冥中,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他张了张嘴,“这该不是就是你那个……”
“闭嘴!”沐瑶瞧了瞧一旁的石磊,可全然没有要和他们聊天的心思,她只是坐在床头,看着关以彤,时不时还拿食指放在关以彤的鼻息,生怕她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