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多么自鸣得意,得意于自己天才的想法和创意,现在就有多么恐惧。
他的外衫用的是双面绣,外观看上去花纹繁复华丽,翻到内里,却是有规律的图案。
再用他那特制的寝衣,只要将寝衣罩在外衫上,对着光线,就能看到,他特制的‘账簿’。
这是他的战利品。
是他的引以为傲的杰作。
但是,现在,却成了扼住他命运喉咙的罪证。
当他听着黄县令念出上面的名字、时间、金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变冷,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牙齿在打寒颤的声音。
黄县令,“九原郡吕商贾,五百两,五十头牛,三十只羊,云县二进宅邸一座。元德三十年二月十五。”
“江南苏州伍商贾,一千两,凤翔府茶楼一座,凤翔府三进宅邸一座,元德二十九年八月十五。”
……
整件外衫密密麻麻的刺绣,远看像是祥云野鹤,实则是一本账簿。
关于梁茶叶商敲诈勒索的账簿。
等黄县令将整个账簿念了一遍,确定崔录事记录清楚了,他才有闲心,看向梁茶叶商。
梁茶叶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笑脸和谄媚,他阴冷地看着黄县令,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梁茶叶商,“黄县令,这不过是草民一点爱好罢了,这账簿只能证明草民,经商的确很有天赋。”
他很有把握,就算这些交易内容被对方知道了,也无妨,说明不了什么。
只要他不招供,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那些蠢货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将他供出来。
就算将他供出来,又如何?他才是受害者,拿点赔偿损失,岂不是天经地义。
至于那些下贱的娘们,呵,给她们八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站出来说真话。
黄县令微笑,“梁茶叶商你的确很有天赋,很聪明,只是不将聪明用在正道上。”
说话间,谢主簿和乔县丞已经过来了。
黄县令将现在的审讯进度告诉了谢主簿,然后就将嘴硬的梁茶叶商交给谢主簿,由谢主簿负责接下来的刑讯。
然后,他带着乔县丞,到隔壁的刑讯室,准备审讯其他商贾。
他第一个提审的被梁茶叶商敲诈勒索的‘受害者’商贾,是江南苏州伍商贾。
江南苏州伍商贾原本被康知府拿捏住,想逃回江南,都没有机会。
现在一夜之间,锒铛入狱,他更加心有戚戚。
造成他现在困局的,都源于去年的那场仙人跳。
他现在恨梁茶叶商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
就算他告官,最终理亏说不清的也是他。
面对黄县令的审问,江南苏州伍商贾冷着一张脸,一概说不清楚,不知道。
对于他在凤翔府的全副身家都送给梁茶叶商的行为,他只用自己经商失败,卖了家产抵债为由。
黄县令,“原来如此,你经商失败,不仅送财产,送宅邸,送茶楼给梁茶叶商,甚至连自己的表妹也送出去了,梁茶叶商的第六任继室,就是你表妹,现在他休了你表妹,怎么也不见你将你表妹接回去?”
江南苏州伍商贾冷笑,“不过是残花败柳,接回去做什么?只会丢了家族的脸,老子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在梁家了!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要她何用!”
他原本是送他表妹到梁茶叶商身边刺探情报,收集对方犯罪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