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回答我。&rdo;
哈利耸了耸肩:&ldo;我想学习是可能的,问题是我们学习得真是他妈的太慢了,所以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比如说,你爱的人可能请你帮一个忙,请你出于爱帮他做一件事,比如帮他安乐死。你说不行,因为你还没学会,你还没有那个洞察力。等你终于看见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rdo;哈利又喝了一大口酒,&ldo;所以你转而向别人做出爱的行为,而这个人说不定是你痛恨的人。&rdo;
爱斯坦接过酒瓶:&ldo;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可是听起来糟透了。&rdo;
&ldo;也不尽然,做好事总不嫌太迟。&rdo;
&ldo;你的意思是说总是太迟吧?&rdo;
&ldo;不是!我总是认为我们是因为恨得太多,以至于无法跟随其他冲动,但我父亲有另一番见解。他说恨与爱是一个铜板的两面,一切都始于爱,恨是铜板的另一面。&rdo;
&ldo;阿门。&rdo;
&ldo;但这表示你一定可以反过来走,从恨走到爱。恨一定是个好的学习,让人做些改变,下次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处理事情。&rdo;
&ldo;现在你乐观得让我想吐了,哈利。&rdo;
风琴进入副歌,发出哀鸣之声,宛如圆锯般切入人心。
爱斯坦侧过头,弹去烟灰。哈利情绪激动得几乎落泪,因为他看见过去的年月构成了他们的人生,成为他们,就好像爱斯坦弹烟灰那样。爱斯坦弹烟灰的姿态跟他一样,侧过头,仿佛香烟太过沉重。他将头侧到一边,仿佛从斜斜的角度看出去,这个世界会比较美好。烟灰弹在学校抽烟小屋的地上,弹在他们擅自闯入的派对的啤酒瓶中,弹在碉堡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ldo;反正呢,你开始变老了,哈利。&rdo;
&ldo;你为什么这样说?&rdo;
&ldo;当男人开始引述父亲的话时,他们就已经老了。你已经开始迈向衰老了。&rdo;
就在此时,哈利想到了。卡雅问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想到答案了。他想要一颗穿了盔甲的心。
尾声
蓝色云朵飘过香港制高点太平山,但雨终于停了,这雨从九月开始下,一直都没停过。太阳探出头来,一道彩虹在香港岛和九龙之间架起桥梁。哈利闭上眼睛,让阳光温暖脸颊。好天气来得正是时候,本季赛程今晚要在跑马地展开。哈利听见日本语的嗡嗡说话声经过他所坐的长椅。那些日本人刚下缆车。自一八八八年起,山顶缆车就吸引观光客和本地居民搭乘,来山上呼吸新鲜空气。哈利再度睁开眼睛,翻阅赛期表。
他一抵达香港就跟贺曼&iddot;克鲁伊联络,贺曼给了他一份工作,担任债务催收员,也就是说,他的工作是找到那些躲债的人,如此一来,贺曼就不必把债权折价卖给三合会,也不用思索三合会到底会用哪些残忍的方式来寻人。
要说哈利喜欢这份工作可能言过其实了,不过这份工作薪水高,而且相当简单,他不必把钱讨回来,只要找到债务人就好。但他一米九二的身高,外加脸上爬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往往吓得那些债务人当场就把钱还清,而且他很少必须动用服务器架在德国的搜索引擎。
然而要胜任这份工作有个诀窍,那就是远离毒品和酒精,这一点目前为止他都做得很成功。今天接待处有两封信等着他。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只知道卡雅一定有份。其中一封信的信封上印着奥斯陆警区的标志,哈利猜测应该是哈根寄来的。另一封信他连猜都不必猜,立刻就认出欧雷克端正却又孩子气的字迹。哈利将两封信放进外套口袋,尚未决定要不要拆开来看。
他折起赛期表,放在身旁长椅上,朝中国大陆望去,只见那头的黄色烟雾一年比一年重。但在太平山顶,空气吸起来几乎是新鲜的。他低头往跑马地望去,看着黄泥甬道西边的墓地,墓地为新教徒、天主教徒、穆斯林和印度教徒区分成数个区块。他看见跑道,知道骑师和赛马已在草地上待命,草地在夜间赛事开始前就已检查过。不久之后,观众将会拥入:有些人带着希望,有些人不带希望;有些人走运,有些人不走运;有些人希望梦想成真,有些人纯粹只是为了做梦;有些人没计算风险所以输了,有些人计算风险但还是输了。他们都去过跑马地,而且还会再去,连墓地里的鬼魂都会去。一九一八年的跑马地赛马场大火,死了好几百人。而今晚他们绝对能胜过概率,征服运气,在口袋里塞满白花花的港币,杀了人而不被逮到。再过几小时,他们将进入跑马地大门,阅读赛期表,填写马票,根据当天神明的旨意,选择各类投注,像是孖宝、连赢、位置q、三t或四连环。他们将在投注处前排队,手上拿着赌金。赛马跑到终点时,大多数的人都会差点儿去了半条命,但十五分钟后就有救赎的机会。起跑栅门再度打开,下一场赛事开始。除非你是跳桥客,也就是把所有财产全都赌在一场赛事的一匹马上。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知道赌赢的概率是多少。
然而有些人知道概率,有些人知道结果。最近南非赛马场的起跑栅门下发现地下导管,导管内充满压缩空气和含有镇定剂的迷你镖,只要按下遥控器,就能朝赛马的肚子发射。
卡翠娜通知哈利说,席古&iddot;阿尔特曼在上海订了饭店。两地飞行时间只要一小时。